[游记]【三国演义】越南6：西贡（Saigon）

1、

如果你问我，对越南的哪个城市印象最深？我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你。河内的世俗生活，顺化的古香古色，会安的小资情调，芽庄的碧海蓝天，大叻的异国情调，都是我记忆之匣珍贵的收藏。但如果你问我，在哪个城市最自由自在？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西贡。

是的，西贡。

西贡仿佛一个逝去的旧日传说，将去那里的人都怀着热切的心情，仿佛去挽回那个逝去的时代，已去的人心心念念，怀念酷热日光下的光影斑驳和熙攘的世俗生活，西贡，是中国的上海，美国的纽约，名声在外，也自有它的殊胜之地，于我，便是自由。

2、

到达传说中的西贡是下午时分，大巴停在著名的范五老街（Phan Ngu Lao St.）街口，抛下汗流浃背的我们，扬长而去。天气非常非常炎热，叫人无法忍受，更加令人无法忍受的，是旅馆爆满，且价格昂贵，没有低于20美元的。

正在漫无目的地一家家询价，一位黑瘦矮小的阿婆拦住满头大汗的我们，滔滔地讲着她的房间的优点，并掏出房间的照片来给我们看。于是我们结束了无目的地乱逛，跟着阿婆而去。

阿婆带我们来到城中村，首先推荐了她的房间，在顶楼，也贵，要15美元。见我们无意，又带我们到相熟的人家去看。我们明知她肯定要抽成，也顾不得了——背着几十斤的背包在三十多度的炎热中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城中村很多人家的门口上都贴有“room for rent”的纸条，因为新年，家家门口都挂着国旗，也看到很多鬼佬在狭窄的仅容两人错身而过的走道进进出出。

因为房间难找，大家分别行动了。我和阿蓉几经周折，最后终于找到了住处，在一家临街的商店的顶楼上，也是家庭旅馆（TAN THAN Hotel）。房间破旧，两个床垫塌陷的大床，没有遮挡的卫生间，闷热的房间里旧风扇转个不停。

晚上睡觉时，发现床上很多蚂蚁爬来爬去，其中一只爬到了我脸上，我把它抓下来扔到地上，恶狠狠地说：再让我看见你，就格杀勿论！门无法上锁，因为是从外面开门，也不能用东西顶住，我每晚就把浴室里的塑料桶放在门口，聊以自慰。夜深了，醉生梦死的鬼佬在酒吧买醉，音乐震天动地，很吵。

这样的房间还要10美元，因为地段好。

住在这里出行非常方便，就在主街上，马路对面就是各种旅行社、office。等到晚上天气凉快一些，坐在狭小的阳台上，吃着便宜的冰淇淋，看繁华世界滚滚红尘，看霓虹整夜闪烁，看鬼佬们成群结队地走过，看小贩们推着小车……这样吸引人的世俗生活啊，两人由衷地叹口气：活着真好呀。

08，4，15

3、

我喜欢“西贡”这个名字，尽管现在所有的资料中，西贡已经改名为胡志明市（Ho Chi Ming）。新名字充满了政治意味，甚至似乎因此而抹杀了它独有的旧日气息。所以我在提到这座越南最大的城市和港口时，总是矢志不渝地叫它西贡，西贡。

在西贡，有一条著名的河流穿越这座城市，在中国它叫做澜沧江，在越南，它叫做湄公河（Mekong River）。杜拉斯在《我的中国北方的情人》这部书中曾反复描写过这条河，阴郁的少女，绝望的爱情，都在湄公河畔、在杜拉斯苍老的声音里，逐渐上演并且死去。只是爱情可以死亡，河流却无穷无已地流淌着。

在我的想象中，湄公河应该是暗绿色，或者灰蓝色，却没想到它竟是一条“黄河”。无论在这宽阔的河畔上演过多少故事，俱成往事，今日我坐渡轮前来拜访，不过是一偿夙愿，不过是想知道澜沧江的往事悠悠。

湄公河一日游基本上是每个外国游客的一定会参加的项目，大约每人8-10美元，office都会在醒目的位置贴出湄公河一日游的照片，看上去非常具有吸引力。但现在的一日游已经变质了，见不到美越战争的防空洞，也没有参观水上超市，甚至没有在湄公河上多逗留一会儿，不过在几个极小的岛上进进出出，购物而已。

4、

中国人出门在外，对陌生人非常热心，相比之下日本人冷漠的多。我们的餐点都会分一点给他们尝，后来小冈也不客气，见到我点餐，就会用汉语说：“我想吃一下”，举起筷子眼巴巴地看着你，令你不得不同意。

其实也不仅是日本人。从老挝回国途中，遇见一位非常漂亮的法国妞，才22岁，准备去宁夏的某个乡做调研，写她的硕士论文。她和两个中国人一起吃饭，一位男同胞付了钱。法国妞问了价格，拿出自己的那份，同胞大手一挥：几十块钱，算了。法国妞听了翻译，由衷地说：我恐怕在法国不会遇到像你这样慷慨的男士了。中国人好客的举动，也许会被看做张狂、炫耀、好面子的行为，但我始终相信，中国人对别人，一直有一颗真诚的心。

08，4，30

5、

独自顶着炽热的阳光去看圣母大教堂（Notro Dame Cathedral）和邮政总局（Center Post Office）。一边走一边打听，走了很久。

经过马里阿曼印度寺庙（Mariamman Hindu Temple）。大约过年的原因吧，香火很旺，人头攒动。有人过来推销手里的香火，我摇头，没有进去，只在街边拍了张照片便走开了。耐心快要消失的时候，看见了火车站一般的邮局，旁边就是圣母大教堂。

这座庞大的殖民地建筑，有着繁复华丽的白色浮雕和巨大的拱顶，纵深的大堂里摆着长排的木椅子，正面悬挂着巨幅的胡志明的肖像。邮局墙上绘着一幅旧西贡地图，据说是当年法国人手绘的。里面人很多，大多是慕名而来的鬼佬们，LP上有详尽的介绍。

我买了几张明信片，穿着奥黛的越南女子，美丽的海岸线，蹲坐在古旧小巷中的老人，担着水果的黑瘦的妇女，分别寄往北京、西安、成都。每张明信片加上邮费共11000D，合人民币5元，出乎意料的便宜。可惜有两张至今没有收到，一如在珠峰邮寄的两张明信片的下场。

出来后，准备找人替我拍张留影，恰好有个年轻男子过来推销他的扇子，听了我的请求，他非常爽快：“sure.”拍了一张，我正要上前道谢，他说再来一张吧。可是这一次他一边找角度一边后退，一直退到十米开外。一种不详的预感升上我心头：他该不会拿着我的相机跑了吧？我穿着凉拖，肯定追不上他呀。

正在胡思乱想、密切注意对方的举动，小伙子拍完了，将相机还给我，我微笑着道谢，松了口气，也有点惭愧。

圣母大教堂也叫红教堂，是西贡最著名的地标，它是1877年（也有资料说是建成于1883年）留下的古老建筑，一个殖民时期的纪念品。据说建造教堂的红砖全部从法国运来，至今没有丝毫褪色。在教堂前面的花园广场上，伫立着一座重达4吨的圣母玛丽亚雕像，那是1945年罗马教会所赠。

一对新人在教堂前拍婚纱照，男子黧黑健壮，脸上满溢笑容，女子苗条，雪白的婚纱在阳光下耀人眼目，虽然容貌并不出众，但是羞涩幸福的笑容却吸引人的眼球。

这时已经过了正午，我肚中饥饿，但听说市政厅离此不远，就想：参观了市政厅再吃饭吧。市政厅过去是西贡的市政府，现在依然是胡志明市的市政府。因为是政府机关，无法进去参观，我就坐在马路对面的花园里打量它。

打量完市政府之后，我继续前行，看到了百盛和LV专卖店，还有很多特色小店，这是西贡的商业区。顶着炎炎烈日，一家家走过去，不久之后我就迷路了，很久之后也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却在不经意间走到了湄公河边。

大约是运输码头吧？熙攘不绝的人流，嘈嚷杂乱的渡轮，以及颓败旧式的房子，长长的百叶窗被阳光暴晒被雨水浇淋，发白了。简易木棚旁的衣服悬挂在阳光里，风吹过，呼啦啦地响，仿佛有着自己的语言。流浪狗在胡乱堆放的垃圾堆里需找果腹的食物。

我坐在烈日下的湄公河边，看着西贡不为游客所知的另一面，忽然感到悲怆：有的人生过的很富足，有的人生过的很卑微，却并不是自己的努力不够。

小贩在街边卖着法棍，这个精明的中年妇女大约看出我很累了，要了一个高价。我啃着法棍，慢慢向自以为正确的方向踱去。

6、

中国因为罕遇的大雪，南方大多数地区造成了灾难。越南却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天气一直是高温，还是有大帮的鬼佬汗流浃背地走来走去。

在西贡，我呆的最久的地方，就是这条鬼佬聚集的范五老街。有时候是在住处的阳台上，有时候坐在街边，有时候又在临街的小店中，都能看到鬼佬。他们看小说，听音乐，写笔记，聊天，喝啤酒，或者发呆。

而晚上的夜总会和酒吧，却不复白天的景象。震天动地的音乐声中，人们仿佛换了一副面孔，彬彬有礼的神情换作纸醉金迷的放纵表情，令我感到陌生。夜深了，空调很冷，妖艳的花朵渐次开放，我很快离开。

在西贡，我买了一些东西，成套的茶具，各种包装的筷子，小饰物……70升的包带渐次放长。胃口一般，却不停地买大瓶的水，炎热的天气让我消耗大量的水。

“西贡人对咖啡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热爱和执著，这一习惯也许源于法国殖民地时期。直到现在，很多老人仍保持着法式的许多生活习惯，比如喝咖啡时，要用蒸馏的咖啡壶，壶的底部紧紧地压上一层咖啡粉，上面加上水，水一点点地渗透过压得紧密的咖啡粉，然后通过一个出口一滴滴地滴落到杯子里。这样制作咖啡往往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得到一杯，口味自然浓郁。越式咖啡的名声也就这样形成了。”

有时，文字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至少看了以上的文字描述，我渴望能够在越南尝到正宗的越式咖啡，可惜直到离开，也未了心愿。

7、

就这样，我用了十天时间，匆匆掠过一个海马状的国家。要粗浅地了解一个国家，十天仍然显得非常短暂，而作为游客，我看到了所看的，终究要离开，只是这一次，我那么地心有不甘。

后来走过了柬埔寨和老挝，我才深切地感到，相比之下，越南显得更富足，上网、饮食、纯净水都很便宜，街道更干净，人们更热衷于世俗生活，所以我同情被战争折磨的千疮百孔的柬埔寨人民，也亲近自然无争的老挝，但在越南，我感到灵魂掠过风一般的自由自在。

08，5，8

(圣母大教堂)

(邮政总局)

(市政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