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看潮来，看潮往

有次一个北方人向我问路，说“澜沧江”大桥怎么走？我莫不是以为他来了个时空错位，自己也一时忘了还有座钱塘江大桥，反而思绪一下给飘到了云之南。真是问道于盲。

我不知道那座桥有什么好看，他为什么要去看那座桥。除了小时候春游时曾上去走过，其他都是打车上经过。自然，每回经过都会有小小的兴奋，看江面的烟水茫茫，望一眼桥北侧蠢立江边的六和塔与群山。现在想来，大约心底里是爱着这条江的。

那时候只知道钱塘江大桥是茅以升主持设计施工的，并不清楚它风云突变的历史。

据说人们曾经以为钱塘江上造桥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一条凶险的江。甚至把不可能做成的事比喻成是钱塘江上造桥。开工时，第一艘打桩船就触礁沉水，船上民工遇难。可见当时必是压力重重。

桥两侧有军人站岗执勤。有时候觉得此举多余，似乎一切蛮平静的。汉民族是相对顺从的民族，逆来顺受。所以苦难深重。恃强凌弱的也许有，两面三刀的也许有，但一般来说是不大会故意欺人恣意闹事的。不过人和人、人与自然的矛盾也不会根绝，和平还是需要维护。

桥边有个大桥纪念馆，一个茅以升纪念馆。靠山的屋子，嘈杂中别有一番寂静。门前落叶秋声。

因为战争，那时他们在水中沉箱操作，差点因为人都走光了而遭遇险境，幸亏总还有人不放弃——不放弃是因为“生生”相惜？桥在建时桥墩上就设置了放置炸药的孔洞，并且自己动手标示出桥梁的所有致命点，接好引线。通车后往来的人都要自炸药上走过，火车也从炸药上驰过。两个多月后终究因为战局失利而引爆炸毁……现今看到的这一座正在使用的桥是解放后修复的。

长长的钢管铁架横卧波上，上层通车和行人，下层接着铁轨伸向远方。火车一直地往前去。在桥中间停下来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桥身与滚滚车轮共震的阵阵颤动。看江心水面，天茫茫水也茫茫。一艘艘装载着黄沙或其他货料的运输船贴着江面缓缓而行。岸边有卸沙的工人把沙子铲到传送带上，经由长长的传送带输送到装卸点。

早先时除了这座连接公路铁路的唯一一座桥，过江也是要摆渡的。如今沿江的桥已建了一座又一座。要说人定胜天倒未必，人只可以尽力而为。只要不妄自尊大，只要不滥伐无度、甚至自相残杀，看各个民族或同为人类的杰作，总也会为人之所能人之所为而感慨感动。

前天有朋友发短信问我可知地铁工程塌方的事，她知我可能不知道新闻。我想着，但愿没伤亡就好。其他的，再大损失总还可以有办法挽回补救。只是，还是有人死，有人失踪。

这些年从外地来打工而不知晓潮汛的人多，特别是夏秋季常会发生人被潮水卷走的事。所以现在有人循着江堤提醒注意，称为叫潮头。

那时候在盐官，有一次也是听到了闷雷滚滚的响动声大家才赶忙爬上去的。不远处那巨浪就铺天盖地来了。想想是有点后怕的。然生死有命。只是身在此山中，不识真面目吧。

江南岸原先是大片的原野，现在与城市相接了。H姐在对岸，好久没见她。而曾经可以在一起玩的朋友，总有些，即使离得不远，也是不大见了。天之涯海之角。各自有自己的路和方向、挣扎或纷乱。人生那么长旅途，忙忙碌碌亦或空空荡荡，潮来潮往，聚散匆匆。

潮水奔腾的速度并不比普通车速快，倒像是慢条斯理沉沉稳稳，其实却有着不可阻挡的力量。仿佛光阴的脚步，缓缓的，春华秋实叶落花开，却是裹挟着逝不可追无不可摧的流逝。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青山绵延，江风猎猎。六和塔最早建于宋代，是为了镇住奔腾不绝与人捣乱的潮水而建。屡次被毁屡次重建。后来我见到六和塔，总不由自主想到书剑恩仇录中的一幕，那一位满清皇帝给调侃得，还有那些厮杀……当时怎么会那么迷恋那个世界呢，那个神奇的不存在的武侠世界。难道得不到是最好不存在是最美？难怪那时候父母老师怕你着魔要禁止你沉迷。

早潮才落晚潮来，修剪花草的园林工人、售货亭的女人，每天看着这条江每天看潮水？那要是八月十八时潮水才大，现在这个时候也看不到什么的。沧海桑田，唐宋时最适宜的观潮地点在杭州，后来变迁渐渐东移。不知道会不会许多年后江河湖泊也都改了道。有时候也会想，如果能朝前走去，再回头来看，隔很久很久的时光，一千年，一万年。

风动铃动。六和钟声悠扬。不知道旅途中的人是否都可以听见远方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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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之漫步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我的读书和走路却只是兴之所至，读书凭自己喜爱不探究晦涩难懂，走路也只是散个小步没曾想挑战长度高度。

每回经过那条路看到那片水，就会有秋日里再去走的欲望。芦花、菱藻和秋水。一个女人蹲在水边给鸟笼中黑色的鸟儿洗澡。她说这是鹩哥。很有灵性的鸟，会说话。

这一带曾经搬迁了一些农家，田地稍作整改，恢复了一些遗迹和湖边的湿地旧貌。现在仍住着不少未曾迁居的人家。她家的香泡树挂满了金黄色果实，累累低垂。旁边还有蜡梅和桂花。

这里可真好啊，好像住在一个大花园。天光云影，秋水共长天一色。

春天，三月里，那岸边有一片梨花，雪白雪白的挺好看，你该春天来。春天，都去哪里了？是可以去的地方大多还是太少了，人生的时刻太多还是太少了。

还有桔子树。桔子树开花没有特别的美吧？但是很香。而那些果子，或成熟或不成熟就被人摘了的。

几乎每家都养着鸟。种花养鸟养金鱼，也是传统的闲情闲适人生。笼中的鸟与天空飞鸟，是自己就好。

那你们平时做什么呀？开茶楼，做农家菜，另外，家里还有一片茶园。

常常可以看到花园里、盆景中、道路边硕大的或是娇艳的茶花。“家乡的茶园开满花”，茶园里的茶树会开满花吗？那是在九溪的茶园，我看见许多的花蕊，一朵、两朵，小小的洁白的花朵深藏在密密绿叶中。柔柔的花瓣，娇黄的花芯，并不惹眼。这么多的花苞，过些天该是开满园了吧。

茅家埠秋日里宁静萧索。轮椅上的老人，偎着棉毯晒太阳。风里的阳光并不怎样暖。

植物园里枫树的叶子开始转红，薄暮中透着澄澈。长椅上老人独自坐着。对面是某名人故居，此时门扉紧闭，也没有人也没有声息。不知他在看什么。生命的沉实之秋，还是萧萧晚景？

这季节太阳落山早，才五点多天已经黑沉沉的了，暮色笼罩。

竹林、晚秋的银杏、枫叶、梧桐叶，铺满落叶的林荫道。暮色的黄昏沿着这样美丽的路回家，我总想象他或她是幸福的。

其实我不知道路上的每一个人是否都会有那种安宁幸福的感受。有时候在夜晚清冷寂静的街头，看清闲下来的清洁工坐着聊天，或两人搭伴骑着装垃圾的车说笑着回去……若是回到灯火温暖的家，那么辛苦或被认为是卑微的工作似乎也没大的相干了。

有回一个三轮车夫说，他最喜欢冬天的夜晚早早歇了窝在家里看电视，最幸福。生活本身比较杂乱甚或卑微。背负会是沉重，然而了解会使人懂珍重。温暖或是幸福感或是刹那的短暂的欢乐——延续生存的理由，是那明灭灯火。国人不知为何会有好死不如赖活的说法，如果仅有确定的时间，留恋的会是什么？

年轻人想要为难老酋长，抓了只刚出生的小鸟问是死是活？因为他想，我手一捻，它就死了；我手一放它就飞了。老人笑说：生命就在你的手中。确实，手的捻放在自己，生死也在一念间。

读书真不错，哪怕如我只是随意乱翻书。它会让你多点智慧，增点勇气，开阔心境。走路也好，哪怕只是湖光山水间散个小步。总会有抑郁烦闷的时刻，于是欣然释放。

(秋色)

(秋色)

(花满园)

(留得残菏)

(伴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