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回家

草丛（2008-2-2）

打开报纸，看到这一段：

《回家》

“我就要崩溃了，不但是身体吃不消，在外面挤了一整天，感觉比死还难受”

----湖南岳阳的黄姓姐弟进入广州火车站广场后蹲在角落里抱在一起足足哭了5分钟。火车站入口一开万人拥入，表情最多竟是哭。

眼泪马上涌了出来，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那年春节火车回家之旅又在脑海浮现出来：

2004年的春节，大年初一决定跟好友去黄山，初二出的发，那时广州还没有直达黄山的火车，于是买了去鹰潭的火车票，到那中转。鹰潭下车后，马上买回程的票，但被告知售空，以前的经验告诉我，中途票通常不好买，但只要买站台票进了站，火车还是能上的，补票就好，于是没有多想就踏上了黄山的火车。

雪中的黄山很美，体现徽文化的宏村很有韵味，但临时的决定，没有准备的出发，决定了回程的噩梦。

黄山只是小站，上火车的人不多，但上车后发现，车上满满是人，坐是不可能的了，但站的地方还算松动，想想几个小时就到鹰潭，到那再想办法吧。谁知道，往后几个站，人们几乎都只上不下，站着连转个身都变得困难，好不容易熬到鹰潭，但准备下车时发现，车上的人还没有下车，车下的人就想疯子一样，不断地挤上来。我没有办法向前走，而我后面的人又大力地推着我下去，我用尽了力气也只能艰难地往前挪着，挤了很久，车都快开了，人还没有下车，急得我眼泪开始涌了上来，不断地大声喊，“我要下车，先让人下车嘛”。突然，扑一声，我下了火车，准确来说，我被推下了火车，跌倒在地。朋友扶我站了起来，我看着旁边只是冷眼站着却没有一点想维护秩序的乘务员，眼泪顿时收了起来，出现困境，能帮自己的只有自己，人要坚强。

出了火车站，马上跑去售票厅，好不容易挤到售票口，被告知，广州的票没有，也没有站台票，正头痛之际，售票员问，有明天去东莞的临时列车票要不？有位吗？有票就算不错啦！行。买了再说。

虽然有票了，但想想刚才下火车的境况，想想还要站十七八个小时才能到东莞，心里一直发毛，于是又跑到汽车站去碰运气，汽车票早已全部售罄。看到的士车忍不住问问，到广州多少钱？的士司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们说，不算路费，至少也要一千五啦。那时两个人口袋里的钱加起来还不到一千，想想，算了，起码有张票。还是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排队，希望能找到好位置。

第二天提早二三个小时到了火车站，发现专门为那临列开出的候车点，早已排满了人。哎……能找个好站点的位置就不错了，惟有顺着人龙慢慢挪。突然人龙出现了一阵骚动，原来有车站人员对着排队的人说，只要交十快钱，就可以优先入站台，想想，不错窝，或者能找到座位，于是，卑鄙了一下，抢先进入了站台。进去时，发现站台早已挤满了人，人们都在翘首以望火车快点到站。正当我为自己的小聪明而高兴时，突然，站台上走进一大队武警官兵及车站人员，排起人墙，对着站台上的乘客大声嚷嚷，“走、走、走，全部人员马上离开月台，快、快、快……”，并粗暴地推着那些不肯离开的乘客，好像他们都是非法入侵者，此时，所有的乘客都傻眼了，不断大声地跟他们理论，还有不少企图冲破防线，希望能抢先上车，但面对一排的武警，一切都只是徒劳。当时，我感觉自己像只丧家之犬被人赶着，但我可是买了车票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车站的人员让我们提早进月台，我现在肯定规规矩矩地排着队。为此，当他们用手推着我的背大声喊着“走、走、走……”时，我大声地喊着“不要碰我，我会走……”，并用力甩开他们的缠绕，顿时，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任凭眼泪不断地往下掉，“我只想回家，我只想回家……”。他们不再对我推嚷，只跟在我后面看着我走。回到候车区，我停止了流泪，静静地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静静地跟着人流进站，上了火车，也不再试图寻找座位，只是在问清楚哪个门不会被开启后，将行李放在那，人蹲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火车的开启。面对那些“要座位吗？我可以帮忙”的问讯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十七八个小时的车程，人没有走动一下，连洗手间也没有上，只喝了几小口水，吃了几块饼干及半个盒饭，说实在，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冷，怕熬不到回家，连那半个盒饭也不会吃。不过当时，也不可能吃喝太多，因为车是临列，终点东莞，全程只停三四个站，但都只上不下，洗手间早就有人占了窝，我们蹲的那个门口位，也由最初的二个人，变成挤了六七个人。

我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到了东莞，随人流出了站，当呼吸到新鲜空气时，人终于清醒过来。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回广州的大巴，也不管车费已由平时的二十多涨到了五十块，只管尽快付钱尽快上车。当人坐上座位那一刻，人也随着放松下来，睁了十几个小时的眼皮，在车还没有开出就已经掉了下来，感到身体在发烫，头昏昏沉沉地，知道自己已经生病了，但都没有关系了，人终于回到家了。

后记：

从这次以后，我再也没有春节期间出去玩过，别人在外工作一年，辛苦回家一趟不容易，不要跟别人去抢位子。

面对那些冒着严寒与风雨苦苦地在火车站等了四五天仍要回家的人们也不再发出“为什么一定要回家？”的疑问，因为，家才是真正温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