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火车的故事

火车的故事

草丛（2009-2-3）

外出的打工仔，在外求学的学生，长途出差的员工，好游的旅行者，往往都跟火车打过不少交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关于火车的故事。

我的火车故事里，充满期待、好奇、无奈、开心、恐惧、害怕、累、泪、痛、困、痹……

第一次坐火车

时间：1998年寒假；行程：西安-郑州；卧铺。

我第一次跨省出游的历史可以追朔到1991年，那次是去北京，飞去飞回。以后每年家人都会带我出游，或飞机、或汽车，甚至轮船，但却一直与火车无缘。当1998年寒假西安-郑州-洛阳游得知有机会坐火车时，我充满了期待与好奇。

那次是晚上从西安出发，第二天一早到郑州，还算小孩的我，被安排在上铺。高高的床、窄窄的板、闷闷的空气、压抑的空间，让我很不舒服；而一二个小时就停一次站所产生的吵杂声、刹车声及产生的剧烈晃动，更让我睡得极不安稳。噢，原来坐火车是这样痛苦的，我想我当时肯定祈祷了：以后不要再坐火车了。

没想到，原来能有卧铺已经是一种奢侈；更没想到，我从始跟火车结了不解之缘。

第一次坐硬座

时间：1999年寒假；行程：广州-昆明；硬座。

这次是我第一次没跟家人出行，参加的是铁青旅行社组织的昆明-大理-丽江-泸沽湖-香格里拉一线，由于参加的全是学生。学生嘛，穷！为此绝大部分同学都要求硬座去，而报了卧铺的我，也因为旅行社出于管理的需要被迫改为硬座。

当时是火车N次提速之前的事，广州-昆明要30多个小时，为此第一天一早出发，也要第二天傍晚才到。白天没问题，反正都是学生，年龄差不多，打打闹闹吃吃喝喝走走逛逛，时间很容易打发；到了晚上，眼皮明明已经撑不住了，但就是无法入睡，转了N+1个姿势，以平均每小时醒二次以上的频率，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我想我当时肯定发过誓：以后非卧铺不再坐火车。

惊险一役

时间：2002年10月；行程：广州-上饶；硬座。

祈祷也好，发誓也好，钱，往往限制了交通工具的选择。

当时虽然开始工作，但月薪不到一千，没钱，暂不给家用，还说得过去；但去玩还要向家人要钱，就太不应该了；而我身上应该流动着不安分的因子，没钱，坐着也要去玩。这次，我是一个人独行婺源（为什么独行？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害怕吗？……这些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吧）。

中午，坐上了火车，听到对面的两位大叔在说，现在早点睡吧，下半夜就没机会了，当时虽然感觉很纳闷，但也没往心里放。晚饭过后，车厢开始骚动起来，原来乘警在查身份证。说实在，以前坐火车已经坐过好几回，但查身份证，还是第一次。乘警查得可真仔细，车上每个人都被查过了，稍有哪一个他看不顺眼的，还会被盘问半天，连行李都要开包检查，当时我还是没想明白为的是什么。乘警查证后，车厢慢慢平静下来，我也开始困了，慢慢打起盹来。

突然，车厢炸了锅，有列车员与乘警快速地走动，乘客们议论纷纷，我搞了半天，才理出一点头絮来：坐我隔壁的隔壁的大叔上衣的口袋被割了好大一个口子，装在里面衣服的一叠大钞被掏个精光，当他发现时，小偷已经往洗手间的位置跑去，他一边叫一边追，心想在火车上小偷肯定没地方跑了，但没人料到，小偷居然从洗手间的窗口跳了出去，要知道，那是高速行驶的火车啊，外面还黑漆漆地，到底是平地还是悬崖，根本看不清。这回好了，磕睡虫跑了，但看看钟才十二点多，注定了这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之前的疑点，也开始明了：原来这趟车从广东出发，经湖南到江西，其中上半程的广东湖南段走京广线，这段比较安全，所以大伙可以安心睡，而下半程的湖南江西段走湘赣线，出名小偷多，而且不少还是亡命之徒，为此，除了乘警加紧盘查巡逻外，就靠各位自己了。这是我第一次发现，出行原来是这样的不安全，害怕与提心吊胆成为我这次旅行的关键字（正如我上面所说到的，这段经历，有机会再慢慢道到吧。）

百时大战

时间：2003年国庆；行程：广州-长春--吉林--长春--大连--沈阳--广州；总时长超过100小时；硬座+无座。

虽然知道来回车程超过一百个小时，但看看钱包，惟有可怜兮兮地对同行的同事说：我们还是坐硬座吧。

去程我们在广州站出发，始发时我们的车厢就坐满了人，终点是哈尔滨，同一车厢里，大部分的乘客都在终点下，也有一些跟我们同站下，也就是说，大伙至少要共同坐上四十多个小时。这是我第一次跑到那么北的地方去，第一次比较深切地体会在北方人与南方人的差异。

南方人坐火车，我们通常都只跟自己的朋友说话，附近的陌生人，没坐上半天，基本不会聊天；而这次车厢里大部分是东北人，至少我们附近那几排全部是，大伙之间很快就熟络了，你请我吃吃，我请你喝喝是非常正常的事。

饭餐时间，南方人多数吃吃饼干、泡面、叫个快餐；而他们左手一个大馒头，右手一个洋葱头（没错，是洋葱，生洋葱，当然也有人拿大葱、大蒜），他们用手将洋葱掰开，然后一口馒头、一片洋葱、一口茶水，说实在，我当时真得很没礼貌地盯着看了半天，我想不明白生洋葱、生洋葱怎么能下得了口（不过我想可能有人会问鱼生、刺身之类的你吃不？呵呵，这个问题不讨论了）。

睡觉时，南方人通常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他们会从包包里拿出塑料布摊在椅子下面的地板上，之间不用言语交流，睡觉的地方就很默契地分好了，一些睡地上，一些横睡在椅子上，我没洁癖，但要我睡椅子下，我承认，迄今为止，我仍无法做到。

北方人多认为南方没有冬天，而一路北上，他们衣服添了一件、一件又一件，我跟同事，两个单薄的女孩，就只在晚上时加披了一件薄外套。

在此声明一下，我写这些区别没有任何歧视成份，只是写出我所看到的不同，说实在，我挺喜欢跟北方人特别是东北人和山东人打交道，他们够爽快、干脆。

这一轮的旅途虽然时长超过100小时，但除了长春--大连段出现严重问题外（具体看下面再），其他基本还算顺利，不就是时间长一点吗？这对已久经沙场的我而言又算得了什么，省钱，才是硬道理。

累得困得要中途下车----肉体最痛

时间：2003年国庆；行程：长春--大连；无座。

广州-长春长达四十多个小时我都没问题，长春-大连只要一个晚上，十二小时不到，还不是小菜一碟？这回，我远远低估了中国人的数量与能量。

我们是晚上从长春出发，原想睡一晚就到大连，挺好的，但我们提早了，也只能买到无座票，上车时还想，找个座位应该不难吧，再不济站一下等别人下车座位应该还是有的，但……车上所有的座位都是有主的，整个车厢的人都问了个遍，噢，我的妈妈救命呀，居然全部都是终点站大连下，算算日期，十月六日（还是七日？记不清了，反正是这两天中的一天），赶上国庆长假打工仔与学生回大连的时间。当时心想，谁让自己没有计划好，活该，就站站自我惩罚一下吧。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惩罚也实在太严重了。

刚开始还好，起码还能靠着别人的椅背挨一下，车一路往前走，上的乘客越来越多，但却没人下，结果车厢越来越拥挤，到最后，连两只脚完整地站在地板上都无法做到，三人座位挤了四五个人不算，两排三人座的中间都基本站了五六人。站累了自然困，加上夜深，我想我当时随时会晕倒，还记得当我实在顶不住时，刚好停站，一个大哥下车吹风去，我马上坐了下去，抱着同事的腰闭上眼休息一下，坐下那一刻，我感动得差点流泪。但好景不长，那大哥回来了，我听到他的声音，但我很卑鄙地假装不知道而继续睡，我同事对那大哥说：不好意思，请您请我朋友再坐一下吧，她实在顶不住了。大哥没有出声，我想他默认了。又过了一会儿，大哥虽然没有出声，但我也不好意思再坐了，我抬头，望着我的同事，眼睛满是乞求：我们下车，好吗？同事同意了。

下车时大概深夜二三点，天黑漆漆地，有点冷，地方极其陌生，站名忘了，只记得附近有一个“千山风景区”。一下车，精神就好很多，改签好第二天下午去大连的火车票，托运了行李，就黑闯千山玩去了。

改签是指凭有效车票在中途站下车，在车票的有效期内，到车站改签其他车次，可以再恢复旅行到原车票的目的地。（注意：改签后的票很可能是无座票，你原先要是卧铺票想再坐卧铺，那就对不起了，没门；如果你是从等级高的火车改签到等级低的，不退差价，而低到高，那你要补差价。）改签我以前只是听说过，实践那是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

这一次是我火车历史当中，最挤的一次，连春运也没这么挤过。其实这次，我们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因为我们当时完全不赶时间，坐第二天的火车，甚至坐汽车对我们的行程完全没有影响，哎，怪就怪自己计划不周吧。不过，经过这次，我发现，我同事实在太能熬了，我自认不算娇娇女，可是如果不是有她的照顾，我想不出后果是怎样，说起来有点羞人，其实，她比还小几个月，但在外，我倒像个处处需要被保护的小妹妹。

不愿回忆的血泪----精神最痛

时间：2004年春节；行程：鹰潭-广州；无座。

这段经历以前写过，在此，不想“复制+粘贴”，大伙有兴趣，就麻烦上http://www.ctrip.com/community/itinerarywri/1169121.html看看吧。

这一役，虽然痛苦，但也让我学会了很多。

让我再次学会了流泪，Baby时，我是不是经常哭，我不知道，但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没掉过泪，即使有时眼中有泪，我也会硬让它不掉下来，何解？说不清楚。但这次，我流泪了，大庭广众地大哭起来，我实在不想控制自己，实际也控制不了，心里实在压抑跟委曲，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感觉好一点吧。从这以后，遇到伤心跟痛苦的事，我也会流泪（当然不是当众啦！）流泪并不代表脆弱，它是一种情感的发泄，有时候会让人更坚强。

让我更懂得珍惜家人跟家。心情不好向人报怨时常被批，身在福中不知福，确实：自己四肢健全，身体健康，有份稳定的工作，有空这里玩玩，那里转转；父母都在身边，吃喝拉撒有他们管着，我交的那点家用，纯粹不让自己显得就是驻虫；心情不好，也还能CALL到朋友诉诉苦；外面无论如何风大雨大，回来家总有老妈热腾腾的靓汤在等候着。出了这趟门，我更是感觉自己幸福无比，别人年还没过完就要泪别家人赶着挤火车奔工作，又要等上漫长的一年才能回家，而我，家人跟家一直在身边，除了偶尔又想去玩的那几天。

让我学会了理解与宽容。我对民工没有偏见，但如果经过他们身边，闻到臭味还我是会忍不住皱眉掩鼻。这次当我下火车时，我闻到了自己身上带有同样的味道，其实大家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你可能比别人好运一点：）谁知道下次轮回，你出生在哪里呢？

最舒服的行程

时间：2005年国庆；行程：成都--广州；卧铺。

九寨归来让人舒心，加上两个知已陪伴，让成都-广州38.5小时的行程变得转眼就到了目的地：饿了有丰盛的大餐（现在坐火车我都带上个饭盒，将榨菜、香肠、炸鲮鱼与泡面搭配都吃，添上青瓜，饭后来点水果，在火车上这种吃法，那种感觉比上酒楼吃九大簋还惬意）；渴了喝喝牛奶、泡泡茶；闷了跟好友回忆一下九寨的美景；困了睡在与自己的床无异的下铺（当然，与其说下铺跟自己的床一样舒服，不如说已经被训练得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就这样，饿了就吃，吃完就聊天，聊闷了就睡觉，睡醒了接着吃，没有电话打搅，没有烦心事要处理，这不正是传说中的渡假？

幸运之旅

时间：2009年春节；行程：南昌--广州；无座。

曾经的恶梦让我几年来不再敢春节出游，但朋友答应好安排一切，庐山使我变得蠢蠢欲动。初二出发买到卧铺挺顺利的，但回程就麻烦了，托上托也买不到九江-广州的票，转折当中，即使在年二八也只能买到初五南昌-广州的无座票。

无奈中只好做好准备，明明不饿硬让自己塞下一个饭，明明不急硬让自己上了两趟洗手间才上车。上车后，马上将行李安顿在行李架上，看见行李架下的座位没人坐，弱弱地问了旁人一句：这是你们的座位吗？旁人瞧了瞧我们，没有出声，看样子，他们应该也是手持无座票，我跟朋友两人二话不说，叭，两个人相对坐了窗口位。心想，先坐下，有人赶再说吧。旁人见我们坐下，他们也挨着我们坐下了。

过了十分钟，我们那节车厢上的乘客都安顿得七七八八，座位都坐上了人，虽然有些人站着，但看样子，也不像我们坐了他们的位。莫非买了票没来？还是他们要在下站才上车？心突然紧张起来，不断地祈祷：不要上车，不要上车，不要上车……经过二十分钟漫长的等待，火车终于开了----没人叫我们让座。呼……我们几乎跳起来庆祝。

这车是临列，开车不久，听广播知道：这车会在江西湖南两地以两小时停车三站左右的频率设十个中途站，当停完最后一个中途站衡阳后，车就会直奔广州站。这车明显就是为了南下打工的人而临时设的，不用想了，中途肯定只上不下。我们的座位可算是站站可危。

一到站，看到等上车的人群，我们心里就发悚，每次停车那几分钟都显得特别漫长，当祈祷成功车再次启动仍然没人叫我们让座时，我们又偷着乐，不敢太开心啊，免得乐极生悲。到下一站，我们又发悚-祈祷-偷乐，如果循环。

待经过衡阳站，不会再有人上车时，噢，胜利罗！战胜了什么？想想，好像没有。为什么出现没人坐的位置？是车厢很少人？不是，我们的车厢其实很挤，我们的位置离洗手间仅三四米，但如果我们要上那，要走上二三分钟，人多得，可想而知。对面的大叔跟我们说，第一天放票，他就去买也只能买到无座的。他不解地问卖票的，有这么紧张吗？卖票的说，不知道，反正现在电脑显示都是无座票，要不，你过两天再来，说不定会有座位的。一厢，乘客早早也买不到有座票，一厢，有座位却无主人（我附近至少有十几个座位一直无真主，集体赶不上车的情况，估计可能性不大），为什么？哎，算了，我就不用恶意来猜测我们的铁老大了。因为我老大提醒过，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0^。

我的火车故事时暂时结束了，下次的火车故事发生在哪里？是酸？是甜？是苦？是辣？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