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梦系江南之杭城春正浓

一

在这个北方的城市已经生活了半辈子了，仍然不理解，当年父母怎么会舍得离开山温水暖的江南，来到这风沙漠漠的边陲。这些年，城市治理颇见成效，街道整洁，花木葱笼，雨水也越来越多。然而，这里毕竟是离海最远的城市，每年五个月的冬天，漫长的象是没有尽头，空气干燥，风沙肆虐。居住在南方的人们已经可以穿上轻薄的夏装了，我还得套上厚厚的冬衣。唉，好不容易熬过了枯燥的冬天，在这仍旧春寒料峭的日子里，我决定奖赏自己，跨越几千里的空间去欣赏一下江南的春天。

江南，那是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江南，有最轻柔的风，最温暖的阳光，最诗意的雨，还有，最纤细温柔的少女。江南，在千百年文人的向往中，在春闺少女的美梦里，在绮丽的诗篇中，在醉人的吴侬软语中。江南，是一种象征，一个符号，每次想起，便低徊不已，每次念起，便心驰神往。

行程的起点，是杭州。本来，倒是想从南京开始，让美丽的西湖作为旅程圆满的句号。不过呢，计划不如变化快，往南京的机票无论是时间还是折扣都不能让人满意，我总要顾及一下不算丰厚的钱包，谁让我所居之处太过偏远，往返交通成本太高，折扣稍微低一点儿，便意味着一晚舒服的住宿，或是几顿美味的大餐了。

二

每次从北到南，都会感叹于中国幅原的辽阔。在乌鲁木齐，小草刚露了一点儿头，树木仍光秃秃的，几株迫不及待的桃花宣告着春的到来；在咸阳机场转机时，初春已过，草坪已浓密的象地毯一样，树木葱郁，黄色的迎春花怒放着；而杭州，春色已浓，春光明媚，春意盎然，春花灿烂，好一个姹紫嫣红的春天。

飞机准时到达萧山机场，行李出得很快，机场大巴很便捷，杭州近郊的风景不错。然而，一进市区，汽车便化身为蜗牛，慢慢爬行，从车站到武林门整整用了半个钟头。好不容易找到通往动物园的游8，拥挤也就罢了，不能总是停在路上不走啊。这就是周六的杭州城，太恐怖了。在天黑之前终于到了悠客客栈，小小的三层楼，木头铺地的露天庭院餐厅，布置得稍嫌粗放了些，不够精致。老板三十多岁，一举一动慢条斯理，一幅深思熟虑的模样。我预定的单人间很小，好象是凉台改造而成的，两面是窗，除了洗手间、衣柜和床，剩下的空间仅够塞下一张小小的台子和一把还算舒适的椅子。和网上发布图片的感觉不太一样，虽略有失望，不过想想旅游旺季，西湖边上，这样的价位也算是经济了。

因为经停的缘故，今天的飞机餐发放了两盒点心，不过折腾到现在，也早就饥肠辘辘了。悠客的菜一般，价格也不便宜，自酿的桂花米酒倒是醇香可口，我很喜欢这种香味。

三

醒来时，听到鸟儿的叫声，拉开窗帘，天已大亮，便梳洗起床。悠客的早餐，白稀饭、两张小小的玉米饼，一碟小菜，一个鸡蛋，6元一份。我格外怀念起紫罗兰仅5元一位的自助早餐了。同吃早餐的是一对来自台湾的老夫妻，他们已经退休了，每年都会用一个月出来旅游，之前已去过了厦门、武夷山、三清山等地。老两口很健谈，我们兴致勃勃地讨论了杭州风景、台湾经济等，给不太美味的早餐加了些作料。

今天是周日，我决定不去人潮汹涌的苏堤、白堤去凑热闹，而是去杨公堤景区。出客栈向西湖方向走，十几分钟，便到了浴鹄湾景区，浓阴委地，蜿蜒小路，灌木林中，几经曲折后，一湾潭水霍然在望，有水，有林，有茅草，有青苔，仍嫌平淡，霁虹桥横跨于碧波之中，同浩鹄亭遥遥相望，增添许多生气。过了浴鹄湾，是三台遗迹景区，其实没有明白何谓三台遗迹，不过凭水而建的几座茅亭倒是别有风味。有那里休息时，一对散步的老人同我攀谈起来，他们热心地为我介绍风景，指点路程。回想起十年前的杭州游，也有一位热情的阿姨为我们指路，看来，网上盛传的欺诈游客等现象也是少数，大多数杭州人还是很善良的。乌龟潭的风景同前者相近，野趣横生，静谧幽深，山萦水秀，重要的人文景观便是于谦祠和于谦墓了。知道于谦是从梁羽生的小说中，他是中国历史上典型的忠臣，只可惜忠臣良将往往没有好的结局。两小时的游程中没碰到几个人，颇为庆幸选择了这里。乌龟潭边，一位漂亮的少女支起三角架，细致地补妆，然后自拍自舞，好一个女为悦“己”者容，为自己而修饰，为自己而快乐。

在乌龟潭转来转去，迷了路，终于走出来时，遭遇到一大群黄帽，吓了一大跳，然后查地图，原来到了花港观鱼出口。太多的人让我窒息，匆匆沿杨公堤向北，远离暄嚣。花港观鱼北边，是红栎山庄，精致的小桥流水，杨柳婆娑，座落着一幢幢漂亮的房子，都是些小有名气的餐厅，有美景处，品美食，更加秀色可餐、赏心悦目吧。在湖边小坐，不远处的苏堤，游人如炽，看着都觉得可怕。再向北，西湖国宾馆占了好大一片风水宝地，警卫守门，只能敬而远之。一路上风景虽好，但平常好吃懒做的我，走了这许久也觉累了。来到盖叫天墓地时，我发现，太高估计了自己的徒步能力，路旁不时闪过的橙色自行车，如一道道为亮丽的风景线，让我羡慕不已。

郭庄，是一小巧的私家园林，一半是假山亭阁，一半是浩月清波，面向西湖，风景绝佳，只可惜，熙熙攘攘的旅客占据了大多数空间，再好的风景，人多了，就没有什么趣味了。杭州花圃在郭庄斜对面，布置得颇有西方园林的感觉，圆形的广场、浮雕、希腊式的塑像、喷水池，左右对称，上下响应。各种各样的花卉竟相开放，色彩缤纷，争厅斗艳。下午，阳光正好，老人们在休息，孩子们在戏水，几只风筝在天边翱翔。买了一只大大的冰淇淋，在暖暖的阳光下，快乐无比。

太累了，向花圃门口的工作人员询问租车事宜，她回答，最近的办理处在岳庙。只好拖着疲惫的腿继续前行。经曲院风荷，穿苏堤，在岳庙门前的kfc吃了迟到的午餐。交押金，办好手续，取得租车卡，却无车可租，没奈何，只好按原路返回，直到花圃，才租上了一辆自行车。谢天谢地，我疼痛不已的双脚，总算得到解放了。

过杨公堤向西，便是杭州植物园了。植物园很大，有竹园、山水园、百草园、桃园、杜鹃园等。山水园有山有水，有小鹿啾鸣；上林苑是一幢洁白的建筑，漂亮大气；杜鹃园中花期正盛，白的、粉的、红的，灿若云霞，美不胜收；桃花园中一群年轻的少女，嬉笑玩耍，可谓人面桃花相映红；竹园曲径幽深，望而脱俗，至于最出名的灵峰探梅，既然不是赏梅的季节，那就期待来年再看了。

出植物园左拐再右转，上龙井路，风景一变，远处是青黛色的山，近处是清翠的茶园，头顶竹笠的工人在辛勤地工作，清风徐来，仿佛有茶香萦绕在鼻端。接下来，是一段快乐的骑行时光，穿龙井路，经上香古道，再转回龙井支路，回到杨堤。这样不冷不热的天气，这样休闲惬意的下午，许久没有过了。

黄昏时分，将时间消磨在赵公堤上，古朴的石桥，潺潺的流水，柳絮飘飞，孩子快乐地大叫，一对年轻的外国夫妇，推着婴儿车，他们的小宝宝玉雪可爱，睁大一双童稚的眼睛望着我。看到了正在整修中的湖畔居，果然如传说一般雅致，下次来杭州，一定要在这里小住几天。

四

来杭不过一天，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作息，晚上十点钟，我喜欢的电视节目还热火朝天，眼睛却有点儿睁不开了。正考虑着奉行早睡早起的健康生活方式，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传来，推开窗帘，打开窗户，风夹着雨扑面而来。雨声越来越响，泠泠清脆，如珠落玉盘，节奏鲜明。太吵了，这让人怎么睡嘛。然而，熄了灯，钻进被窝，静静地听雨，若一首诗歌，于是，我很快，就同周公约会去了。

早，依旧在鸟鸣声中可醒来，先是喜，雨停了，再是恼，浑身无处不疼，看来，昨天的暴走实在让我走残了。今天的第一个任务是找到工行，预定好苏州的住宿，向客栈的大姐打听，附近只有信用社，工行得到涌金门那儿去找。涌金门在河坊街附近，我决定空着肚子，到那里寻觅一顿满意的早饭。

很顺利地乘车，很轻松地找到工行，太早了，还没有开门，先去清河坊吧。穿过一条现代化的街道，再经过恢宏大气的吴山广场，一条老街呈现在眼前。去过丽江和凤凰，这样的老街引不起我太多的兴趣，不过，一些百年老店还有挺有意思的，再就是一些丝绸、扇子等特色工艺品店吸引了我的目光，女人哪，总是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买了一堆丝绸和茶叶后，在老街的尽头，一块大大的杭州第一面的招牌映入眼帘。招牌面是虾爆鳝面，可我对鳝不太欣赏，于是退而求其次，点了一碗虾仁面。五分钟后，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上桌了。面微黄，铺满嫩绿的青菜和雪白的虾仁，色泽很诱人。尝一口，面条略带碱味，浓郁筋道，青菜和虾仁新鲜爽口，值得一提的是汤头，非常香，非常鲜，不由得暗赞了声好，看来，还是有吹牛的本钱嘛。吃面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趣事，一中年壮汉匆匆而来，点了最贵的虾爆鳝面，接着就连声催促，正好后堂因更换煤气而耽误了几分钟，他就急得连连跳脚，先是说来不及了，打包吧。等面做好又改变了主意，说尝尝味道吧。果真是尝味道，不到两分钟，他便匆匆离去，桌上一碗香气扑鼻的面浅尝辄止，真是好浪费啊。

从清河坊出来，在建行取了钱，在工行汇了款，在柳浪闻莺门口租了车，开始我的环游西湖之旅。俗语说，晴湖不如雨湖，今日有雨，漫步苏堤应该是很诗意的吧。经过南山路的钱王祠、涌金门、湖滨大道，进入北山路，游人稀少，只见车流如炽。路边有许多颇有历史的老房子，背山面湖，闹中取静。无意中看到秋水山庄，想起它曾经的女主人，不禁感叹，他爱她吗？要是不爱，为何这般大手笔地建造爱巢？要是爱，为何难舍前妻，又寻新欢？女人哪，再千妖百媚，再聪明世故，也不免心有戚戚吧。

在苏堤前还了车，时已正午，腹中空空，大名鼎鼎的楼外楼便在孤山上。一个人出游的好处，便是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楼外楼的菜价没有想象中昂贵，一客东坡肉、一客蟹黄羹，一份腌竹鲜，一杯龙井，一碗米饭，便构成了我的午饭。东坡肉略甜略油，下饭正好，蟹黄羹酸中带鲜，很是开胃，至于腌竹鲜，竹太淡，腊肉太咸，不过考虑到这是道特价菜，这么一大份才16元，就不要计较太多了。

茶足饭饱，漫步孤山，大概再没有另一个地方，在这么小的空间里，集聚了这么多的人文古迹了吧。苏小小、秋瑾、俞越，西冷印社、中山公园、浙江博物馆，每走几步，就要浮想联翩一番。西冷印社我很喜欢，古朴的石板路，精致的亭台轩榭，古老的历史与现实交错。至于浙江博物馆，自从看了故宫和陕博后，对其它的博物馆就没有太大兴致了，走马观花而已。中山公园，我需要做的就是在少了一点的孤山下留个影。

孤山过后，便是白堤。在这样春天的日子里，这真是个美丽浪漫的地方。柳丝翩翩，嫩草青青，桃花一树红、一树粉，再一树白，衬着湖光山色，浑然不似人间。断桥因白娘子而闻名于世，无数游人在此留影纪念，以至我想照一张无人的风景照都无法办到。而实际上，这真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单孔石桥。人们留连不已，是为了白娘子和许仙的爱情故事吗，这真是个悲剧故事，虽然有个光明的尾巴，但白蛇在雷峰塔中的漫漫岁月又算是什么呢？

走过了白堤，突然不想去苏堤了，太过相似的风景，我怕自己会审美疲劳。今天剩下的时间，就沿南山路南行，走走停停，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刚进入湖滨大道，突然乌云密布，狂风翻卷，雨来了。本不太在意，撑起伞来，心想雨中漫步也不错，然而雨越来越大，我迫不得已在树下避雨，雨水如注，倾泻在路面上，湖面上波涛汹涌，大大小小的游船急急返航。十几分钟过去了，雨仍不收兵，我开始觉得冷，回想起刚才经过的星巴克，还是到那里避避吧。不过几十步路，就被淋得半湿，凄惨地进了星巴克，捧着一杯热咖啡瑟瑟发抖。听着轻柔的音乐，记一点儿心情故事，倒是很惬意，只是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才停啊。

一个半小时，雨终于停了，天仍旧阴着，似乎在酝酿着下一场肆虐。风吹过来，有点儿冷，我拉紧衣襟，匆匆在湖滨大道上转了转就出来了。高低错落的树林，幽静的林荫小道，湖边的音乐喷泉都在昭示着，这里适合温馨的夜晚，浪漫的情侣，而现在是阴郁的午后，而我，是孤独的一个人。

西湖是适合微雨的，细雨纷飞中，无尽的诗意，而这样的暴雨，再美的风景，也会打上折扣。匆匆又游了西湖天地、钱王祠和柳浪闻莺，西湖天地是一组漂亮的浙派建筑，同西湖山水交相辉映；钱王祠已经关门，门旁的几座牌坊很是精美；柳浪闻莺顾名思义，以柳为主，即使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下，还能听到鸟鸣；总是担心瓢泼大雨会突如其来，自然无法尽兴，最后，还是决定，早早回去休息吧，期盼明天会是一个晴天。

五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映进房间，雨过天晴，好一个艳阳天。快乐的心情在梳妆时终止了，我弄丢了一只隐形眼镜，在狭小的空间里找了许久，还是不见踪影。看来，象昨天去银行一样，今天，要先去找眼镜店了，我的旅行啊，为什么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呢。

配眼镜浪费了一个小时，还好，在附近看到了租车点，赶紧骑上一辆向西湖边奔。途中在中国美术学院转了转，这是一组现代化的建筑，高大巍峨而又棱角分明的门楼，灰色为主色调的教学大楼，非常特别，引人注目，同马路对面的古典建筑形成鲜明对比。

在柳浪闻莺乘车，向灵隐寺而去。灵隐寺和飞来峰都是非常出名的景点，门票也相当昂贵，飞来峰景区门票35元，要进灵隐寺，还需缴纳香花券30元。飞来峰状貌奇特，古木参天，怪石嶙峋，藤萝蜿蜒。辛辛苦苦爬上峰顶，小吃一惊，一般的峰顶都有平坦的一片空地，可以登高远眺，而飞来峰顶却横七竖八着各式各样的石头，且山顶上长满了树木，遮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飞来峰脚下有一些石刻佛像，年代久远，特别出奇之处倒也说不上。灵隐寺是座宏大的寺院，大雄宝殿极其壮观，更壮观的是高达25米的释迦牟尼莲花坐像。香火极盛，不愧是千的古刹。寺院一侧远离暄嚣，有江南庭院的感觉，让人想起那句诗“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中午时分，天气燥热起来，从灵隐坐公交到岳庙，又累又乏，一下车我便奔到附近的kfc，点了几样东西，用以消磨这段正午时光。

我觉得，苏堤没有白堤美，或者是因为草地上少了点缀的鲜花，而桃花也在昨天的暴风雨中残了大半。苏堤比白堤宽，比白堤长，柳树也大得多，白堤让人惊艳，适合拍照，而苏堤更适合漫步、发呆或遐想。慢慢走着，累了，就坐上一会儿，静静地望着湖水。在杭州呆了三天，很疲倦了，也有点儿厌倦，我想，是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了。

西湖边的公园，各有特色，柳浪闻莺遍植柳树，长桥公园以桂花闻名，而花港观鱼，种满松树和樟树，还有牡丹、鲤鱼和孔雀。在湖边小坐，昏昏欲睡时，一个清亮的声音惊醒了我，抬头一看，西里湖上，七个女孩正在进行划船训练，一旁的快艇上，教练大声喝斥着其中一个冲刺太慢，而后者则报怨几条水草缠住了她的浆。她们很快排列整齐，又开始有力地划动了，烈日炎炎下，真是好辛苦。看着那女孩愤怒挥浆、生气勃勃的样子，真是让人羡慕的青春啊。

太子湾公园应该被称为婚纱摄影基地，日影西斜，黄昏将至，公园里仍有十几对情侣在拍照。几乎所有的新人都穿着白西装、白婚纱。青黛色的山峦、嫩绿色的草坪，清澈的湖水，艳丽的郁金香，还有欧陆风情的风车和城堡，风景如画，人也美如画，空气中都充斥着甜蜜的味道。

明天要离开杭州了，下一次，要选个秋天的日子，闻闻桂花的香气，赏赏秋日的静美，还要登高缆胜，感受一下秋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