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肯尼亚的那些人和事

旅行在肯尼亚的日子简单而充实，让我不禁想起在尼泊尔爬雪山的时光， 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每天满脑子想到的，眼睛看到的是羚羊，狮子，猎豹和金黄色的草原，一切新鲜而且生动，让人应接不暇，心神完完全全地被这片大地所占领。以至于当我刚回到上海， 对工作的迟钝反应被同事笑称为大脑重置。一日睡梦中醒来，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渐渐地当日子又开始回复到旅行之前的状态，自己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我真的好怀念那段旅行， 怀念那些人，怀念那些事。

于是提笔记下这珍贵的回忆。

第一次产生去肯尼亚的念头是在多年前，有个朋友是“无国界医生”的志愿者，那年他刚结束肯尼亚的任务回来，晒得黝黑的肌肤和一脸灿烂的笑容，让我突然对那片遥远的国土产生好奇。几年后，当我从某篇游记中再次读到这个国家的名字时，去那里的念头便再也抹不去了。虽然我的这次旅行并未看到惊心动魄的百万牛羚过河的场面，虽然天气的阴沉没能让我的热气球在浩瀚的大草原上投下一个大大的阴影，虽然kilimanjaro始终躲在厚重的云雾中，可是所有这些遗憾并不妨碍我对这个国家的好感，因为与这次旅行有关的人和事，都美好得让我久久不忍遗忘。

旅行同伴悦悦

悦悦是我的5个旅行同伴之一。素昧平生的我们6人第一次结伴同行倒也相处得其乐融融, 而悦悦开朗乐观的性格让她成为我们大家的开心果。一副画着一双长睫毛大眼睛的眼罩一下让她在一群混混沉睡者中间显得卓而不群，强烈的肉食主义者风格又总能让人在餐厅中望见她孑孑独行的身影（因为同行的我们早就停下了刀叉），悦悦和司机大叔交流的Chinglish可以最有效，最直接地描绘出我们的想法和感受，经典程度直比“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悦悦的一些中文用语也成为我们一路的流行语。流行语之一“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有次我们在行车路上遇到一只硕大的褐色花纹的乌龟，大家上前把它搬离车道，留影以示纪念的时候，照片中出现的不仅是搬乌龟者和乌龟，还有抱着婴儿的当地妇女，好奇的小孩和看野眼的青年等；有时在草原上，可以望见围着猛兽的一群车辆和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以及正源源不断从各个方向听着电台频率争相赶来的其他车辆；再比如在Mara河边，一字排开，举着相机或望远镜观看河马鳄鱼和鹭鸟的游客们。。。流行语之二“泪奔”--- 描述人类的入侵对肯尼亚草原上的动物造成的情绪伤害。流行语之三“鸟人司机”--- 调侃Fig Tree Lodge的一名总是停车让我们欣赏各种鸟类的小司机。流行语之四“水灌饱”---形容懒惰的狮子眼见猎物消失时郁闷的心情，转而成为我们在某家餐厅等着遥遥无期的上菜时的饥饿写照。流行语之五“川A牌照”---因为某种常见的羚羊Impala以尾部三条黑色的竖直花纹为一大特征，所以该昵称非常形象，而且朗朗上口。

“悦氏语录”常让我们在车上笑得此起彼伏，就连不通中文的司机大叔也看出悦悦是我们的快乐源泉。悦悦的旅行方式轻松随性。我知道“小资”已经不再是个时髦的字眼，可我认为悦悦是我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从不说“小资”或认为自己“小资”，而其实真的很“小资”的一个旅行者。就在我们中的大部分转道回上海时，悦悦仍在非洲大地上继续着她下一站的“小资”之旅。

司机丹尼尔

丹尼尔是旅行社派来的接机司机。也许是我听错了，丹尼尔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因为后来我向旅行社方面问起他的时候，别人却并无印象。小丹热情善谈，从他拉起我的行李箱的那刻，他就开始介绍Nairobi主要地标，对LP的描述也很熟悉，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可见业务素质很不错。只是小丹肤色黝黑，眼睛血红，说话语气很重，口沫乱飞，让人稍感不安。

不过小丹虽有强悍的外形，行为做事还是很绅士化，而且细节处想得很周到，比如我们开车在城里转悠的时候，他反复提醒我锁好我这边的车门，经过闹市的时候，别把相机放在显眼的位置，只有在最安全的地方，才让我下车拍照。小丹的处事风格也很温和。出机场的路上，发现Nairobi出人意料的塞车，我们的车在路上与别人的发生小碰擦，以我当时所见，是那辆车强行借道过来才引起的，在上海遇上这样的情形，司机早就得理不饶人地冲出去指责别人了。而这两个肯尼亚司机一句话未说，打着手势把车靠了边，小丹礼貌地对我说了声，稍等，就下车。我从后视镜中诧异地发现两个司机见面先互相握手，静静地聊了二句，3分钟光景小丹就回到车上，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因为住的旅店在城市的西南角，附近有个Uhuru公园，小丹带我去那里转了转。Uhuru是Sawahili语，自由解放的意思，用来纪念肯尼亚的独立。公园还算大，有个小山坡可以眺望Nairobi人引以为傲的几栋地标，山坡前有个小田径场和看台。据小丹说，逢节假日或者体育盛会，这里的人气会非常高。山坡不远处有个湖，湖上两叶轻舟，湖边路人三三两两地在夕阳里闲聊散步。此时晚霞渐起，站在山坡顶，脚下是砖红色的泥土，身边一株株绿色的树开满了火红的花朵，据说那叫凤凰木，别名火焰树（Delonix Regia）。这里的一切，并无过多的修饰，简单，粗犷，大胆，让人领略到非洲原始质朴的气息。

因为这个公园，我打心底感谢小丹，因为据“走遍全球”说这个公园治安很差，即便在白天也不建议游客独自前往，而小丹让我体验了一下解放公园里的自由空气。

司机大叔

大叔是我们肯尼亚之行的包车司机，已有10年的Safari经验，功夫自然不是一般的了得。大叔可以敏锐地预测猎豹追捕猎物的路线，伺机守候，让我们有个最佳观察点；他可以从猛兽的眼神行为，以及周围环境的观察中判断它们捕食的可能性；他还可以从“双兔傍地走”中分辨动物的雌雄性，并从他们行为中估计是否会发生交配。大叔的判断除了基于他的经验和直觉，还有那可比高倍相机镜头的眼力。去Nakuru的时候，是我们刚到肯尼亚的第3天。因为才看见一只猎狗叼着一只火烈鸟跑，大家神经都处于高度兴奋紧张之中，车行到一半，突然有人惊呼，前面树上有个鸟窝，于是大家大呼“大叔停车”，并齐唰唰起立，拉开阵势，对着那团物事一通快门乱按。大叔原本在打电话，听到我们呼声，立即停了车，等匆匆收了线，大叔疑惑地从后视镜中问我们“你们在拍什么，在拍一片纸吗？”。于是我们把照片放大数倍，才发现那团深灰色只是个被风吹了挂在树上的杂物而已。

我想我们很幸运，因为大叔，我们不虚此行。

大叔长相魁梧，眼神坚定，笑容亲切，很有种让人依赖和信任的魅力，加之开着辆拉风的陆地巡洋舰，非常惹眼。我们私下里调侃，大叔像貌堂堂，又有个多金的职业，在当地一定很有女人缘，只是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大叔走南闯北结识的男性朋友，让八卦的我们小小地失望了一下。遇到旧交时，大叔就会发出爽朗的笑声，用有力的握手表达自己的喜悦，让人觉得这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即便不相识，遇到有困难的，大叔也会非常热心，一次在草原上看到有辆车陷到泥地中，他毫不犹豫地主动上前帮忙。

不过大叔也有爱耍小性子的一面。比如有时会因为工作劳累，长时间紧张驾驶影响情绪。还比如我们曾就旅途的行程安排发生争执，搅的大叔很恼火，同我们闹别扭，事事拧着说，常作沉默是金状。可是大叔也很率真，待事情解决了，他会主动跑来说，你还在恼我吗，我们就让事情过去吧，还是好朋友，并主动为我们拍照，以显示中肯两国人民的关系友好如初。

大叔很男人，也很孩子气，不过有时却又很哲学。在我们最后一天临别的路上，大叔就我们之前发生的小别扭用了做了一番非常理性的解释，“同意和反对并不表示对和错，也并不是哪方的妥协，反对可以将问题看的更深入。”天呢，他说的多深刻啊。当我问起草原带给他最深的印象是什么时，大叔一脸严肃地说，他在这片草原上看到太多让人高兴和伤感的事情，比如有次他亲眼看到一头母水牛分娩，刚产下的小水牛就被守候在一边的两头母狮夺去，母水牛奋力地冲去保护自己的孩子，也不幸成为狮子们的猎物。看我唏嘘不已的样子，大叔平静地说， 这就是自然，你除了尊重它，无能为力。的确，大叔的观点比我们早先的“人定胜天”的理论要务实很多。

大叔有时还很文艺。一天我央求他在车上放些非洲音乐给我们听。他随手点开CD机，手打鼓点的背景音乐加上并不粗犷的男声，使流淌出来的音乐出乎意料的简单和纯净。他让我仔细听歌词中有唱到他的名字，原来他是乐队歌手的好朋友，平时闲来也喜欢唱歌跳舞。

大叔还很环保，而且我相信所有Safari的司机都有这个共同的优点，相当地爱护肯尼亚草原上的环境，总是嘱咐我们把午餐后的废物一件不拉的带回去。

当然大叔性格中肯定有些我不喜欢的地方，人总是无法拒绝物质世界的诱惑，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他从不掩饰他的情绪和想法，因此大叔在我眼中很真实生动，如同他所生所长的这片土地，鲜明，原始，桀骜不驯，充满生命力。

相聚了10天，分开的时候竟有些恋恋不舍。在机场同大叔说再见的时候，大叔反问我，那什么时候可以再见，我想起路上经过的那条正在由中国援建的从Amboseli到Mombasa的公路，说当公路建好，中国公民可以免费进入Amboseli国家公园的时候，我就会再回到这里。

希望那是一个可以兑现的心愿。

肯尼亚的小贩

第一眼看到肯尼亚的小贩，是坐在小丹的车里，从机场出来去旅馆的路上。堵车的车流中进进出出的小贩们在兜售蜜饯，干果，地图，纪念品。他们几乎都是年轻的男孩子，瘦瘦高高， 皮肤黝黑，带着棒球帽。他们走来询问，仅是微笑着摇头示意，他们就会礼貌地离开，丝毫没有想象中那样的不依不饶，甚至有丝腼腆。

因为跟着车前行，我们经常在公路边的纪念品商店里遇到小贩。记得在Great Rift Valley边，我们遇到了几个手里拿着项链，上来兜售的小贩。见我什么也不想买的样子，有个小贩过来套近乎，他指着峡谷下的一片葱郁绿树，其中掩映着一个红顶小房，说那是他的家，每天他从屋后的小径跑上来做生意。看着他阳光下的灿烂笑容，我突然有种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感慨，与Nairobi的尘嚣和干涸相比，这里的绿树阳光和开阔的视野，让人们在同样的生活压力下，多了份开朗的心情。青年提出要以手中一个做工粗糙的木制品换取我头上的棒球帽，看来尚未等我提出物物交换的构想，肯尼亚人民已经跨过中国清凉油的那一章，开始与时俱进了。

再跑回Nairobi的时候，只有小半天工夫，只好服从多数派意见，放弃了去凯伦故居的打算，主打购物。我们先去了Nakumatt超市，然后直奔City Market。和同行的悦悦合作杀价成了我们俩的一件开心事。

走在集市里，常有小贩冲过来，问你想不想知道他的货物有多么便宜或多么好的品质，如果一眼看中喜欢的，我们就开始狠命杀价，小贩总是做出很受伤的表情，告诉我们那是杀了他的价格，不过一旦他从你的眼神中读出你的兴趣，就忙着用计算器或纸笔来做更直接的沟通，于是我们总在他摁数字的那瞬间，非常夸张地发出惊呼，并用相同的手势告诉他那是他杀了我们的价格，又固执地将价格压了回去，如此一来二往的“杀”了几个回合，我们双方意见终于达成一致。

小贩一边拿报纸包着货物，一边仍热情高涨地继续推销着他的其他手工艺品，试图以此打消我们拿回找零的意愿。我保持着头脑的高度清醒，不为糖衣炮弹所迷惑。也许是见我如此勤俭，必是一把持家好手，小贩就忙不迭地向我打探年龄和婚姻状况。被他说小了好几岁，我心中自是美滋滋的，不过 “肯尼亚议员，5头牛和切尔西”的故事已深入民心，前美国总统女儿也才值那些，我等凡人就更掉价了，换些牛杂碎岂不是无颜见家乡父老，所以转念之间，掩面而泣，拉着悦悦就跑了。

行程

D1 Arrival, Nairobi

住：Sarova PanAfrica Hotel

D2 Mountain of Kenya

住：Serena Mountain Lodge

看到：African Elephant非洲象；Abyssinian Black and White Colobus黑白疣猴；Water buck 水羚；Bush buck 南非林羚；Delonix regia 凤凰木；Acacia金合欢；Euphorbia ingens大戟

D3 Nakuru

住：Merica Hotel Nakuru

看到：Baboon狒狒；Buffalo 水牛；Warthog疣猪；Spotted Hyena斑点猎狗；White rhinoceros白犀牛；Common zebra普通斑马；Waterbuck；Thomson’s gazelle汤氏瞪羚；Flamingo火烈鸟；Superb starling栗头丽椋鸟

D4 Equator, Great Rift Valley, Thomson Waterfall, Bogaria, Navasha

住：Fish Eagle Inn

看到：White pelican白鹈鹕；Goliath heron巨鹭；Dik-dik小型羚羊；Thomson’s gazelle；Common zebra；Marabou stork秃鹳；Ostrich驼鸟；Flamingo；Tortoise乌龟；Hippopotamus河马；Superb starling；Great white egret大白鹭；Wildebeest黑尾牛羚

D5-8 Masai Mara

住：MaraHippo

看到：Warthog；African elephant；Reticulated giraffe网纹长颈鹿；Common zebra；Lion狮子；Leopard美洲豹；Wildebeest；Eland大羚羊；Coke’s hartebeest柯氏狷羚；Impala黑斑羚羊；Grant’s gazelle葛氏瞪羚；Secretary bird秘书鸟；Guinea fowl珠鸡；Thomson’s gazelle；Topi转角牛羚；Sausage tree香肠树

D9 Nairobi

住：Safari Park Lodge

看到：Leopard印度豹；Baboon；Warthog；Hyraix蹄兔；African elephant；Black rhionceros黑犀牛；Hippopotamus；Zebra；Lion；Buffalo；Wildebeest；Eland；Impala；Topi；Marabou stork；Ostrich；Vulture；Secretary bird；Crocodile鳄鱼

D10 Amboseli

住：Amboseli Sopa Lodge

看到：Cheetah；Crocodile；Hyena；Warthog；Bat-eared fox大耳弧；Black-backed jackal黑背豺；Baboon；Hippopotamus；Giraffe；Zebra；Lion；Buffalo；Wildebeest；Bushbuck；Impala

Thomson’s gazelle；Topi；Vulture；Stork；Ostrich；Secretary bird；Superb starling；Egyptian goose

D11 Nairobi, Departure

看到：Oryx长角羚；Ostrich；Elephant；Grant’s gazelle；Thomson’s gazelle；Cheetah；Wildebeest；Baboon；Black-backed jackal；Warthog；Giraffe；Zebra；Superb starling

(附图 奔跑的猎物)

(附图 奔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