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俄罗斯游记之四——克林姆林宫，政治与宗教

一位政治家曾看望病榻上的季羡林，闲聊时问了一个问题：季老，您觉得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是主义先消亡还是宗教先消亡？季老的回答是：如果人类不能解决对死亡的恐惧，恐怕还是主义先消失。

政治，旨在摆平现实利益，而宗教旨在慰籍人类的死生爱欲。很难说清哪个更重要，也许对于国家、民众、社会这样的“大词”来说，政治的意义更为重大，但对于每一个卑微的人来说，也许只有宗教才能最终抚平他/她内心深处的忧惧与渴望。

在克林姆林宫的院墙内，政治与宗教比邻而居，哪一个更辉煌？哪一个更震撼？抑或说，哪一个更重要？即便是对于我们这些匆匆而至又匆匆而去的观者而言，回答一定也是不同的。

参观克林姆林宫，已经是我们在俄罗斯行程的最后一天，看过了圣彼得堡的优雅，再回到莫斯科，多少觉得有些无所谓了。再加上游玩的疲惫，和俄罗斯旅游部门的古怪规定（超过25人的外国旅游团，必须由两个指定的俄罗斯大妈陪同参观克林姆林宫。而当我们在规定时间来到克林姆林宫门口，大妈们却不知怎的迟迟不至，因此一行人在门口生生等了一个多小时），让我对克宫的最初感觉并不好。

克林姆林，在俄语中本就是要塞的意思，每一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克林姆林。过去我一直以为克林姆林宫是一座宫殿，其实它只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建筑群，称为forbidden city更好些。这里因为集中着俄罗斯的最高权力，而成为一个重要的象征。

从角楼进入克林姆林宫，右手边是一栋不起眼的小楼。据说斯大林曾在此长期居住，阿里卤耶娃就死于这栋小楼二层的某一个房间。

斜对面就是总统办公楼，也叫大克林姆林宫，以前是历代沙皇的皇宫，要气派得多。路上有一条粗粗的白线，表明那里已经是非游览区，不过禁戒得也并不如何森严，只有两个大盖帽警察懒散地晃悠着。小李说，要知道总统在不在克宫内，就看有没有升国旗就对了，因为总统外出就要把旗降下来。不过我们所见的只是冰山一角。网上有一张图片完整呈现了这栋宏大建筑的布局。

(大克林姆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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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有意思的是那个大圆顶，据说当年建好后人们总怀疑会塌下来，建筑师无奈只好带了个姑娘跑到圆顶上去跳舞，以此证明其坚固性。现在这个圆顶上插着俄罗斯元首旗，这是唯一一面同时印有国徽图案的国旗。

顺着总统办公楼过去，就到了教堂广场。过去总以为克林姆林宫纯粹就是俄罗斯最高政治权力的象征，其实这里还集中着俄罗斯最重要的教堂。比如，圣母升天大教堂，埋葬着十几位俄罗斯教皇和大牧首，同时也是沙皇举行加冕礼的地方。相比于圣瓦西里大教堂的华美夺目，这里更有一种质朴静穆的美；

天使报喜教堂则小巧可爱，有镀金的众多的小洋葱顶。这里是皇家专用的礼拜堂，洗礼与婚礼都在此处。很喜欢俄罗斯教堂上大大小小的洋葱头，错落有致的排列，艳丽的色彩，给建筑带来了一种童话般的感受。尽管这种建筑源自拜占庭，但却大大创新了拜占庭式朴素的圆顶风格，融汇了伊斯兰元素，发展出令人炫目的跳跃感极强的“洋葱头”艺术。

天使长教堂外表最不起眼，但里面埋葬着彼得大帝之前的历代沙皇。走在教堂里，那些棺椁近在手边，一种浓郁的阴沉挥之不去。正在此时，圣歌吟唱的声音像一道光芒，投向深深的黑暗，让人们都驻足聆听。这堪称是我听过的最完美的现场人声合唱。一开始听的时候，我们远远站在人群的后面，看不到歌者的模样。但是可以很清楚地听出每一个人的音色。一个高亢的女声，如黄莺的婉啼，刺破长空，也如一串银铃，将福音洒向人间。几个男中音如同卫士，紧紧相随。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低音，发出极低极浑厚的胸鸣，像一个牢不可撼的基座。每一个声音都那么干净，清明。一曲终了，前面的听众散去，我惊讶地发现这六个演唱者都是身穿黑色长袍的男性，可那个明媚的女声是怎么来的呢？同行的老师也都有此疑问。因此我们留下来再听一曲。一会儿，歌者再度出场，真是令人意想不到，那么漂亮的女高音竟然是从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口中发出，而那个雄浑的低音则被六人中最瘦弱的歌手演绎，他眼观鼻，鼻观心，几乎看不到嘴唇的动作，单薄的身形似乎一碰就倒，但那稳健的声音却不容置疑。小李说这些歌者都是音乐学院最优秀的毕业生，能在这里唱圣歌是很荣耀的工作。这次听圣歌让已经习惯于“观看”生活的我，又一次发自内心地承认默然聆听的体验是多么不可思议，可以那么简单，那么美好，那么有力量。

教堂广场上最漂亮的建筑也许是伊凡大帝钟楼。挺拔俊俏的建筑挺立在澄澈的蓝天之下，这种景象总有一点让人感觉自我的渺小。这座钟楼在很长时间之内都是莫斯科最高的建筑，有81米，据说最高的两层藏着很多财宝。财宝之说不敢确信，但既名为钟楼，确实是挂着几十口大钟。然而最著名的却是旁边挂不上去的钟王。这是俄罗斯最大的一口钟，可惜的是在淬火的时候裂了一块。

导游说克林姆林宫有两大怪，敲不响的钟王和打不响的炮王。炮王是门径最大的一门炮，不过因为炮膛太短根本无法发射炮弹。搞不懂俄罗斯人为什么喜欢大而无当的东西。

克宫里还有一个很小的花园，以前叫列宁花园，因为列宁很喜欢在这里散步，后来称为神秘花园。这里有一棵加加林的手植栎树，已是卓然有形，枝繁叶茂。记得小时候听过一个不能粗心的故事，说的就是功勋航天员加加林因为计算错了一个小数点，导致撞机身亡。现在则知道俄罗斯多年来一直流传着加加林死亡的阴谋说，普京当总统时还下令再次调查这位遨游太空第一人的确切死因。然而在重重叠叠的历史中，真相或许只能是无底洞的底。时光的脚步，从不未任何人停留，在树影与光斑之下，大地沉默不语，只有迷雾中的世人，在这里轻轻叹息。

参观完了克林姆林宫，我只能说，它显得益发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