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外滩十八号

1.
初到上海的时候。我住在一个叫做海湾的小镇。小镇临海。每次站在海边聆听海浪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这里是欧亚大陆的尽头。我的对面就是浩瀚的太平洋。

海岸线上有漫长的堤坝。这些堤坝像是一面回声墙。整天回荡着大海的纯粹声响。人工建筑于自然巧妙地融为一体。海边整齐地耸立着无数巨大的风车。白色的风车远远看去像是不辞劳苦守卫海岸的精灵。当你身临其下。引擎一般的声响总是能带给你一种奇妙的感受。那声音，是海风的杰作。

小镇里有许多的工厂。也有许多外来的务工人员。天南地北的中国人聚集在一起使小镇散发出一种极浓烈的中国味道。我喜欢这种味道。
小镇虽然有被花团簇拥着的宽阔平整的公路，但是这里一年四季都悠然恬淡。

我们的学校就如同小镇上的一座城堡。错落有序的欧式建筑。情调翩翩的人工景色。和恬然的小镇一同坐落在杭州湾。共同享受着纯净海风的洗礼。

2.
告别了海滨生活，回到繁华的大上海。如果说上海的郊县是恬然的。那么以黄浦江为主线辐射开来的大上海则是名副其实的霓虹不尽，繁华三千。根本想象不到她便是几百年前长江入海口岸的一个小村落。如今的上海被蓬勃的欲望包裹着。也被由欲望燃烧的动力驱动着。我们看不到那些潜伏着膨胀着的欲望。我们看到的只有这个万众瞩目，满目铅华的大都市。
上海最让我佩服的是交通环境。在这样一座人口众多车水马龙的城市里，交通是至关重要的。上海恰恰做得很出色。我说出色，是相对的。纵然这其中有许多不足，但总是可以宽容。上海的地铁建设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发展。这些蜿蜒的长龙正是城市交通的一大动脉。

在所有地铁线路中。我最喜欢2号线。在所有地铁站中。我最喜欢陆家嘴站。可能是因为那里曾经发生过故事吧。
我喜欢地铁的画面感。上海的地铁站台给人空旷的感觉。有时候我看到上面站满了候车的人，可是常常会觉得它寂寞得似乎空无一人。有一些告别和邂逅在这里发生。时间和速度同时飞快地呼啸而过。人的脸在地铁车厢的淡白灯光下会显得苍老。
一段时间里。地铁每天都播放晴天日记。每天的清晨或者黄昏，许多人会固定出现在这里。冷淡的眼光，隐藏着疲倦的忍耐。他们目的明确。而我总会觉得他们当中已经有人失去了目的。他们像漫不经心的流浪的人。从末站坐到首站。又从首站坐到末站。
因为不知道可以在什么地方停留下来。因为不知所措。生活就这样变成一段寻回往复而空洞的过程。这个空洞让上海成为一个能够盛容颓废的城市。她看上去如此的快节奏。如此的喧嚣。可是在这里行走的人，更容易感到颓废的侵蚀。但他们神情淡漠地习惯她。就像在街头迎着寒风，等着对面的交通灯变绿，然后面无表情地穿过斑马线。

3.
上海。欲望以外。便是物质。可物质并不是单纯的物质。它是无数情绪的寄生体。《购物狂》里描述地生活在香港巨大压力下的年轻人同样大范围的存在于上海。人的欲望造就了城市。城市造就了物质。物质反哺造就它的人。
冬日的上海，人们像鸟一样瑟缩着从巨大的楼群阴影里走过。走过恒隆。走过伊势丹。穿行过一条条街道。比如淮海路。比如茂名南路。路过一幅幅硕大的广告牌。有时看到莎朗斯通。有时看到贝克汉姆。

我喜欢上海女孩在冬天的寒风中，裸露出秀丽的小腿。她们穿着透明丝袜和细高跟鞋子，略微匆促地在大街上走过。通常会裹一件黑色的长大衣，背着软皮的昂贵公文包。化妆是无懈可击的。口红的颜色很暗。香水的味道很颓。脸上的表情总是冷漠。

大部分上海女孩都有很好的皮肤。有些也许是用了名牌的粉底。服饰打扮接近日本和韩国。不张扬。有些内敛的雅致。比如她们绝对不会戴花哨的假耳环。如果有一颗简单的小耳针坠在耳垂上，那么通常会是一颗钻石。她们的品味是被这个城市熏染出来的。她们对物质的挑剔和要求，也比任何一个城市的女孩要强烈。因为身边可以被选择和向往的物质，实在太丰富，近乎完美。骄傲和欲望。像一种气息，无法轻易退却。可是她们的确是漂亮的。懂得打扮的女子们，也是悲凉的。如果她们贫穷或者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