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莫斯科的王府井

莫斯科的王府井——阿尔巴特街

日照将尽的阿尔巴特街

由于位处高纬度，夏日莫斯科晚上九点才算黄昏，人们纷纷从闷热的屋中走出，去呼吸稍带点凉意的空气。 在阿尔巴特老街上，一位年轻的父亲将载着幼儿的推车拉出门外。不远处，带蓬的咖啡茶座里，有不少人已坐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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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和圣彼得堡这两座俄罗斯古老的都市，虽近百年来被楔进了许多新式建筑而被搞得面目有些走样，但总体来说，它们各自还是有着自己的风格的。

进入圣彼得堡，就好像来到欧洲某个古老的大都市，举目皆为整齐划一的四、五层高的巴洛克风格的建筑，连墙体外涂着的素雅的淡淡灰黄色，都与俄罗斯建筑的绚丽风格有所不同。

然而在莫斯科，就会感到这是座具有东方情调（欧洲东方）的城市，虽然斯大林时代那几座像小山一样、过于庞大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和赫鲁晓夫时代那许多火柴盒一般丑陋建筑把这个城市的风格变得四不像，但毕竟这里还保留了一些华丽的、有着金光闪闪穹顶的俄罗斯古建筑，它们让这座都市增添了色彩、增添了东方的神秘气氛。

只有来到阿尔巴特街上，人们才会感到好像也来到欧洲某城市的古老商业街。因为，这条街两边的屋舍，也是巴洛克风格。

莫斯科市中心有两条阿尔巴特街，一条是新阿尔巴特街，一条是老阿尔巴特街。新阿尔巴特街是六十年代在拆毁了许多老房子的基础上拓宽的现代商业街。这条由市中心向西放射的干线在苏联时期叫加里宁大街，宽阔而宁静，数幢20多层高的大厦林立在大街的两旁，大厦的底部全由两层楼的商店长廊连为一体，设在其内的大型超市、高级服装店、名牌专卖店、娱乐中心及高档次的饭店一家连着一家，店堂宽敞而豁亮。待沿着新阿尔巴特大街往西南走到尽头，拐一个弯，人们便来到阿尔巴特广场，也就来到了那条举世闻名的民俗步行街——老阿尔巴特街了。常人所说的老街阿尔巴特（Арбат），就是指这条街。

这条被俄国人称为“莫斯科的精灵”的阿尔巴特街，由方石砖砌成，长约七、八百米，宽约十米，是最令俄国人追思的街道，也是最吸引游客的街道。

追思与吸引，当然是因为这条街有着古老历史，当然是因为这条街还多多少少保留了古老的风貌……

就拿阿尔巴特街的街名“阿尔巴特”来说吧，便是很有来历的，有的说它的意思是“城墙外的地方”；有的说是它来自于阿拉伯词语中的“近邻”；还有的说最早居住在这里的阿拉伯商人习惯用板车运货，人们就用“板车”的俄语发音，来命名这条街。至于阿尔巴特街的年纪，也有五百多年了。

现在的阿尔巴特街的风貌自然不是五百年前的风貌，莫斯科自建城以来已经历过无数次大火的侵袭，城内许多木制的房屋已被无情的火焰吞噬而所剩无几，阿尔巴特街上的古老木屋也在所难免——1493年，一场大火烧到了这里，阿尔巴特街初次被载录于文字也就是因为这场大火。这场大火的14年后，又一场大火从这里引起，并殃及整个莫斯科，顷刻间该城的2.5万间木屋便夷为平地。拿破仑入侵时，这里又是大火，不过这次是爱国的人们故意纵火烧了自己的老街，有托尔斯泰的小说《战争与和平》为证。现在人们看到的这条老街，则是19世纪保留下来的。这些受西欧建筑风格的影响颇深、饰有凉台、女像柱和泥灰模制的华丽房屋以及老煤气灯式样的街灯，极易给人们造成追思怀古的氛围。

直到1917年十月革命以前，这里还曾是豪门贵族的聚居地和文化商业中心：这条街上不仅有古玩店、珠宝店，还有上映默片的电影院、出售古旧书籍的旧书店……哦，诗人普希金光顾过、至今还在营业的“布拉格饭店”也在这里。不过，要是知道普希金就曾居住在这条街的一所房子里，还在这所房子里迎娶当年“莫斯科第一美人”冈察洛娃，普希金光顾“布拉格饭店”就不足为怪了，所以，作为普希金故居的阿尔巴特街53号现今变成了从世界各地来的观光客们的必定要参观的游览点。

十月革命后，这里也曾一度是高级干部和高级知识分子的居住地。然而，苏联政治风云变换不定，三十年代起，在阿尔巴特街居住的高干和高知中的不少人又相继成为阶下囚，成份起了变化，因而阿尔巴特街上的大宅子就不再被少数住家所垄断。慢慢地，大宅子里挤进了许多住家，有如北京的王爷府逐渐沦落为大杂院，从最令人肃然起敬的地方变成人口最稠密的地方。

说实在的，当导游要领我们去阿尔巴特街时，我的脑子里还没有储存上述资料，但我却有一种“故地重游”之感，特别兴奋，似乎我早已熟悉了这条老街。

……我是通过雷巴科夫的小说《阿尔巴特街的儿女们》“熟悉”这条街的。八十年代后期，这本书在苏联出版引起轰动后又被中国翻译出版，同样在中国文学、批评界引起轰动。这是一本以苏联三十年代大清洗为背景的小说，通过阿尔巴特街的几个青年的不同命运和对斯大林的直接描绘，否定了斯大林、否定了斯大林时代。但值得回味的是，几年后，当苏联解体后的每况愈下的现实，又让雷巴科夫改变了对斯大林的看法，这时他认为：斯大林在相当短的时间内把一个落后的国家变成了一个当时先进的国家，还是挺了不起的。卫国战争的胜利也是和斯大林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他还郑重地告诫俄国人：“不要轻易地抛弃自己的过去，不要践踏自己的历史”。

但很遗憾，抛弃和践踏在苏联解体后的几年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随之呈现给世人的，是俄国的经济一落千丈，俄国在国际上的地位一落千丈。看到此情此景，有些当年抨击苏维埃体制的作家现如今流露出了些许的懊悔，某作家甚至如是说：“我写了30本分析什么是共产主义的书，30本反对共产主义的书，但假如我知道这一切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就永远不会去写这些书。”

然而覆水难收，这些作家造成的影响已不可避免了，历史也不可回头，当年苏联留下的国有财富和自然资源，多半已被投机的新生代经济寡头所私分，全国生产总值的四分之一都落到36个经济寡头手中（而美国亿万富翁的财产仅占国内生产总值的6﹪）。贫富差距不断拉大，战乱、混乱充斥着这个国家，暗杀也成了不足为怪的事情——2002年，俄罗斯马加丹州州长在新阿尔巴特街自己的办公楼前，居然被当街暗杀，呈尸街头。

随着政局变化，老阿尔巴特街的风貌又起了变化。而今，它的商业气息更浓。那两家旧书店，一家经营的重点已从旧书转变为古董文物，另一家虽然除了经营古董也还作旧书买卖，但书店里已找不到前些年出版的旧书了，因为那不赚钱，现在出售的只是极为昂贵的、利润空间特高的古版书。老街两边的店铺除了服饰店、精美礼品店及传统工艺品商店，就是小餐馆、咖啡馆，为了吸引游客。

尽管是在莫斯科，八月初夏夜的傍晚还是闷热的。我们漫步在阿尔巴特老街上，看到当地居民纷纷从没有电扇的家中走出，来到老街上纳凉。他们有的来到露天咖啡座与朋友交谈；有的手握啤酒瓶倚在路边的石柱旁；有的则推着婴儿车让年幼的宝宝透一透户外的新鲜空气。不过，傍晚来到阿尔巴特街的俄罗斯人大多是作小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