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冬游记之陶然亭

冬游记之陶然亭

冬日里，想起了陶然亭，最近一次去那里已是十二年前了。记忆里的陶然亭是小时候来北京玩的大雪山滑梯和索道、高中时学校在这里举办的冬季环湖越野比赛，还有就是高君宇、石评梅的墓碑。既已思念，何妨一游？就去那里看看吧。

周末午后乘车至陶然亭东门，进园沿湖北岸徐徐而行。虽是冬日，但园内游人络绎，还有很多老人在打牌，那打牌的气势少见得很，大概得有二十多个牌局。

行至湖西岸，看到水面一群野鸭，岸边游人不时投下一些面包渣、爆米花，引得它们向岸边靠拢啄食。由于今冬天暖，水面只结薄薄的一层冰，有几只鸭子想到冰上歇脚，可冰太薄了，野鸭的前胸碰到冰，稍一用力，冰就裂了。有只鸭子很是努力了几回，可还是上不到冰面，倒是在冰面中破出一道水痕，它也对自己上冰的几番努力不果琢磨不透，就停在冰面前好一会儿，呆呆地看着冰面，那样子傻得可爱。

往前是园中之园的华夏名亭园，第一次来这里，此间集中仿建了一些国内的名亭。进园首先看到的是浸月亭，典出白居易的《琵琶行》中“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亭旁有石刻《琵琶行》全篇，亭前中英文对照的说明牌上把浸月亭译作“Sunken Moon Pavilion”，感觉不是很贴切，Sunken Moon着眼于月沉的状态，而浸月是月影与湖水的交融景象，似乎译作“Soaked Moon Shadow Pavilion”更近诗意一些。园中往北依次为醉翁亭、兰亭、独醒亭、二泉亭，兰亭旁为一卵石作底的小溪，曲曲折折，掩映在一片竹林之中，有曲水可作流觞戏的雅想。溪出竹林，入一池，池上有二曲桥，铺陈水面之上，几与水平，桥间堆以山石，池畔铺以卵石，此等造景方法为南方园林所常用，日本园林艺术中尤喜使用此法，最后还发展成极致的禅意造园手法--枯山水”。二泉亭是江浙建筑风格，檐脊高挑，亭三面透空，余一面为一白壁，壁间嵌一青石板，刻赵松雪“天下第二泉”题识，下有九十年代仿建此亭时的方形汉白玉石刻题记。亭内有井床三座，围以铁栏，亭南十步之遥为一影壁，上亦为松雪所书“天下第二泉”题识刻石，只是将亭中题记放大些而已。影壁下方为一方池，池壁悬一石螭首，泉水当从螭口中流出，可池中落叶铺黄，水滴成柱，泉音无处得觅。亭后土坡上有一树，以一人高铁栏围之，似为古迹，可前前后后找来找去也没看出个“门道”，从树龄看也够不上古树的保护标准，可为何有此保护措施，实为不解。出名亭园正门，恰逢一对年届耄耋的老夫妻携手相搀跨过门槛，那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流露出的是几十年的相濡以沫、风雨同舟。

沿湖继续往南折去，过吹台（仿扬州瘦西湖吹台而建）即可看见清音阁、云绘楼，楼阁相连，雕梁画栋。此建筑原本在中南海中，建于清乾隆年间，上世纪五十年代迁建于此。清音阁西墙下为一太湖石堆山，有石阶通二楼，西墙上镶一汉白玉石壁，刻郑振铎所写迁建题记。阁东南角通往旁边绘云楼的过道有二门，门上分别刻印月、韵磬，点出云绘清音的妙处。云绘楼西为一石桥，与湖心岛相连，桥名“云庵”，盖因此桥连云绘楼与岛上慈悲庵之故而名之。慈悲庵为陶然亭之中心景区，始建于元，陶然亭便建在庵中。对庵中景致我记忆中并没有太多印象，极想往庵中一游，无奈至慈悲庵门前，却已是庵门紧闭（此处需购票入内，游览时间至下午5：30，我到时为4：30，卖票之人却已提前离岗），只能透过庵墙上的花窗隐约看见院中竹林深处立一石经幢，罩以玻璃橱窗。未进得庵中，心下惋惜，有寻隐者不遇的感觉。

慈悲庵向东，转过一片竹林，临近湖边，是高君宇、石评梅二人墓地。两个人生前炙热相爱，却最终没有达成婚姻。先是高君宇积劳成疾病逝，而后石评梅思念成疾，追随而去，朋友们依其遗愿，葬之于高君宇墓旁。两墓皆为汉白玉方尖形石柱，外观就像两把宝剑，柱础上皆刻亲友所书之墓铭，记二人生前大概。石评梅墓碑上刻篆书“春风青冢”，柱础侧面刻高君宇所写石评梅所书的一首短诗：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此时火红的夕照穿过竹林映射到洁白的墓碑上，仿佛是一道灵光，述说出两人坚贞、凄美的爱情往事-----

天边，斜阳欲坠，夜幕即将来临，走过石桥，看见桥头座椅上有一对恋人相互依偎着，“尔侬我侬,忒煞情多”，想天是冷的，情却是热的，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同样，爱情的热度也是“伟大”的，足以屏却那冬日的冷气寒风。

此次游陶然亭，遗憾的是没有进得慈悲庵，再有就是忘记了去看看雪山滑梯。感觉解放后整修过的陶然亭已没有了旧时众多文学作品中所描述的野趣、天然。看过一些人物的传记和传奇，其中不乏有提及陶然亭的，历史在这里曾经上演过骚客雅集、吊古伤怀，也上演过豪杰更迭、风云际会，而今却是城中佳园、少长皆得。“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没有了柳丝塘苇中随风摇摆的酒家招幌，陶然亭还有杨柳桥堤、湖光跃影、名迹佳话能“与君一醉一陶然”。

补记：陶然亭著名之古迹为香冢和鹦鹉冢、醉郭墓，其中香冢所葬之人、物，众说纷纭，概无定论，其碑文为：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竭，一缕香魂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在金庸的《书剑恩仇录》里曾经提及此处所葬为香妃，其实这是最不羁的一种有关墓主人的说法，至于那里边到底葬过什么，这首碧血赋后还隐藏着哪些感人的故事，人们只能靠自我的想象去发挥了。鹦鹉冢碑文中有“文兮祸所伏，慧兮祸所生”之句，据说一文人心爱之鹦鹉为狸猫所搏，死后葬于此。至于醉郭，有言其为庚子国变中侠义人物，也有言其为天桥人物的。纵观陶然亭中这三处名墓，传奇色彩极其浓厚，已然是解不开的谜团了。据说这几座墓现在已经都不复存在，皆于破旧迎新的年代被毁去，这也不能不说是一种人文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