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班回家走进小区,我都看见广场南端的走廊上聚着许多人,吵吵嚷嚷的,我知道那些都是闲着没事的人,谁有事望那跑呢?感觉正常,没什么。可渐渐发现,那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有几次我听见歌乐声,女声有些像郭兰英,男的则像演懂勇的那个演员的喉咙,抑扬顿挫,还真像那么回事。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往长廊跑。 这一天我也想凑个热闹。我选的是个下午,天气不错,心情应该也不差,一切都很适宜。刚到那儿我感觉有些拘谨,无论年龄阶层,还是生活方式,感觉与那儿的氛围都有距离,我是个爱安静的人。似乎自己不属于那个地方,有侵占别人领土的不安与局促。我很老实地坐在那里,生怕一不小心打扰了别人,让他们讨厌就,偶然朝坐在身旁的人问一两句话,没边没沿的。渐渐的人多起来,开始有执琴拿鼓的人参入队伍,还有些显得很精神的人与他们保持着近距离,我知道他们将是长廊的主角,是那些观众中的明星,他们将用表演操纵人的情绪,致使人们乐此不疲往长廊跑。 果然,有一个弹阮的老头开场(那个阮还是老头自己告诉我的,否则我以为是琵琶,对乐器我可是外行),他先来了个苏州评弹,自弹自唱,字清腔圆,铮铮乐声不绝于耳,有滋有味。现场活跃起来,耐不住寂寞的老太们有些蠢蠢欲动了,其中有个老太很矜持地坐在那儿,很自信的样子,有些不同凡响,感觉她有戏。果然一会工夫,她站起身来走到长廊中间,一开口果然令人吃惊,高八度的女音起伏均匀,韵味浑厚,迎得掌声一片,她先唱的《盼红军》、《天仙配》接着是《红梅花儿开》《高邮西北乡》唱得是面头是汗热血沸腾。终于轮到她休息了,我乘机凑过去,询问她的当年,她眼睛一亮又滔滔不绝起来,她说年轻的时候就领导宣传队四处演出,如今老了,感觉又回到从前,找回了失去的青春了,她说自己在重生,说得是眼角潮湿一片,我也激动,还好眼泪没下来。突然她问:你是记者吧?这一问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都争先恐后的发言,把我搞得很不好意思,有些惭愧,记者职业如此受尊重是我始料不及,对这个职业有了新的认识,暗暗发誓将来有机会一定做一回真正的记者。 面对大家的热情我不推辞,也不表态,只是笑啊笑,感觉自己真的在采访,面对众人崇敬的目光我有些内疚。那个唱歌的老太对别人的发言没什么耐心,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写的很工整的《霸王别姬》的歌词,抓住我的衣服要我和她一起唱,我有些犹豫,但在她的带动下我渐渐有了感觉:说红颜娇羞还能缠绵几春秋,后来情如水美人莫把富贵求……乐器响起来,周围安静下来,在缠绵委婉的歌声中,我似成了虞姬,在项羽的慷慨悲歌中,一杯又一杯的饮酒,不知不觉醉倒在长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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