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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云上的日子——宁蒗山村中学走访日记(4) |
2007-07-24 tianyablog.com |
翻看这一路简单写下的几篇日记,越是偏远的地方,我笔下对风光的赞美之词越是热烈。如今所有的山都离我远去,在城市钢筋水泥的丛林中回望远山,它们甚至更为秀丽。乡村于我,也许正如蒋韵在《我的内陆》中写道的,“当它不再是艰难的生计和生存而变成一盅遥远的回忆的时候,它的美丽、它的动人心魂之处,才在我心中苏醒。” 烂泥箐,宁蒗行稍微称得上艰难旅程的起始点。因为路烂,一下雨就没什么车愿意进去了,浦老师未雨绸缪,昨天跟西川乡的红色吉普约好了不说,当我们抵达县城粮贸街,他又找了一辆挂烂泥箐牌子的小货车做“备胎”。 果然,晚上得知红色吉普泡汤了,第二天早晨八点整,我准时来到粮贸街口,与浦老师会合,小货车的身影却迟迟不见。我担心又被爽约,浦老师却胸有成竹:“今早上没下雨,司机肯定出来,现在应该快到了。”果然,没过多久,一辆货车摇摇晃晃开了过来。 昨天说好一百元包他的车,他才愿意专门从烂泥箐开出来。卸货,装货,沿途不断有人在车窗外冒头托司机捎钱、捎物,耽搁了好一会儿功夫,车子终于目标明确地驶上去丽江方向的一条大路。这种路况,怎能叫烂!为什么当地人众口一词说去烂泥箐的路烂?正疑惑着,车身一腾,拐上了一座颤颤危危的小木桥,朝一排木楞房径直冲去!这当然是我的错觉,事实上,车子灵活(同时也很惊险)地在两排木楞房之间狭长曲折的甬道穿来穿去,一直开进山里。 烂泥箐烂泥箐,果真一路烂泥!这一程,全是被经年的雨水浸泡车轮碾压形成的不规则大坑,一场夜雨注满了它们,车子一突一突奋勇向前,溅起水花;我们坐在车上一跳一跳舒活筋骨,浦老师高兴地说:“简直象在坐船呢!” 这时候,我也在东倒西歪的狼狈中找到了维持起码平衡的秘诀,开始好整以暇地打望风景:河谷平原坦荡地在群山怀抱里舒展着身躯;山溪明快而安静地一路流淌;浮云翻卷,依恋着山头,仿佛一对情侣正在缠绵;远远那个黑点顶上,袅袅升起了炊烟……总是这样,路过无数风景,才发觉心中藏着一把琴,心弦轻轻拨动的时候,空谷梵音,留下久久的回响,甜蜜而酸涩,不敢碰触,也不愿它停。我的心中藏着秘密的欢喜,走进大山,不曾给予,只是获得,我在不断填补和索取。 车过大二地,路况稍好,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到达烂泥箐,恰逢学生正在操场做课间操。中学和小学紧挨着,共用一个校门外的空场坝做操场。陈清华校长和“一对一助学”负责人卢正发老师迎了出来。每个学校都各有特色,每个学校的校长、老师也性格迥异,陈校长憨厚墩实,不善言辞,情况多由卢老师介绍。这么巧,卢老师曾是老浦弟弟的高中同学,老浦以把弟弟培养进名牌大学为骄傲,那天在家里甚至给我们翻出了家谱,谈到自己未了的心愿弟弟帮他完成了,当年的喜悦仿佛全都回来了,比他自己考进了大学还骄傲。卢老师也说,老浦的弟弟很厉害,当年是全地区高考的文科状元,如今在昆明开律师事务所,“我们和他没法比”,卢老师谦逊而不无向往地笑道。 看得出政府和民间对学校的投入也不少,该有的仿佛都有了。可什么该有,在农村却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比如一进校门,一部IC卡电话机便印入我的眼帘,我说你们这儿还有公用电话呀,把号码告诉我,资助人好直接跟学生通话。卢老师笑着让我仔细看,原来电话机只是个摆设,没电线!同样的情况在实验室里也存在:添置了一些实验设备,却没水。好在学校里还有一间图书室,沿墙根儿堆放了一圈图书。卢老师介绍说这是上海一位没留姓名的高中生捐助了五千元购买的。老师们把图书目录贴在窗玻璃上,学生想看哪本书,就跟老师说,老师进去取——很简陋的图书室,很原始的借阅制度,却是全校学生唯一的精神绿洲。这位不知名的同学,你现在也该上大学了吧,如果有一天,有机会亲自来看看,当年的捐助派上用场,你也会欣慰。 烂泥箐交通不便,经济发展比战河、西川更为滞后。卢老师说,西川乡解放后从封建社会过度到社会主义社会;我们烂泥箐是从原始社会直接过度到社会主义社会。 学校的受助学生属第35批,共24人(当天出席22人,两人请假没来学校)。这里的学生家庭普遍比较贫困,贫困,也是失学的最大内因(比如编号3506的沙志诚同学是孤儿,由姐姐在外打工供养),所以学校很希望“一对一助学”能增加资助名额。 当地老百姓在春夏之交青黄不接的时节,主食是“洋芋母子”,即洋芋发芽长成苗后再挖出来吃,不但营养价值极低,且容易发生食物中毒(众所周知,洋芋发芽了是不能吃的,老百姓明知危险还坚持食用,生计之艰难,可见一斑!) 正因为生存问题是逼到眼前的第一问题,家长实在无力负担孩子的教育,烂泥箐当地学生流失现象严重。陈校长说,他们曾做过一个调查,结果显示:适龄学生(13-15周岁)全乡有900多人,在读学生却只有280人,除一部分在其他学校借读外,烂泥箐中学现有137人。 而相比之下,烂泥箐的情况还算好的,周边如万桃,人口3000多,小学无六年级,04年统计,高中生仅一人;二拉坝,一至六年级仅有80人,无中学,来烂泥箐中学就读的仅一人。 一方面是学校收不到学生,一方面是学生小小年纪便辍学帮农,外出打工。听说最近当地有两百多小学生被中介一次性带去深圳、东莞等地打工,我的心收紧了:这里小学的彝族孩子连汉话都不会说,可想而知在血汗工厂里会受到怎样的盘剥、压迫。被卖去山西煤矿的孩子还能被解救,谁去南方解救在流水线上劳作的孩子们?解救回来又怎样?就能回到课堂,象学校标语说的那样:“送我一个幼稚儿童,还你一个有志少年”?! 在当地人的观念里(无论父母还是学生),赚钱最重要。面对赤贫逼迫下的目光短浅,“急功近利”这个批判词,多么苍白。卢老师遗憾地提到一名天资聪颖、学习成绩在全年级排第二的学生,还有半年就要初中毕业了,老师们很有把握他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一中或民中,他却辍学了。这样的孩子因贫困而失学实在可惜,老师们于是一人凑二十元让他再回学校来读书。可他自己反倒不愿意,宁愿打工挣现钱,逢人便说:“是你们老师请我回来读书的。” 不久,他再次辍学,被大山蒙蔽的视野,知识也无法穿透。 看到我越听越沉重的样子,卢老师和陈校长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开展助学活动后,学生流失现象有所缓解。去年流失80名,今年仅流失7名。 暂时放下这些沉重无奈的话题,谈起学校的具体情况,两位老师介绍说:学生60家在附近,住得远的往返一次(单边)学校需两天半,中途借宿亲戚家。也因此,这里的小学生9-10岁才能入学(否则无法长时间走山路),17-18岁才初中毕业的常有。 学校每两周放假3-4天,平日里周六下午休半天。老师天亮前(5:30)就得起床带早读,上一天课,再接着带晚自习,查完房,基本上11:30以后才能睡下,比战河的老师还辛苦。 学校食堂菜价:素菜0.5元/份,肉菜1.5/份。学生所需生活费70-80元/月(烂泥箐生活费比西川略高,是因为西川中学一天只开两顿饭,烂泥箐这边开三顿。) 300元/年的助学款,老师们每月给受助学生发放20元,直至发完。 学校的尴尬在于:不但留不住学生,连老师也留不住。贫苦的环境,高强度的工作压力,老师们个个人心思变。外地老师呆个两三年就写请调报告,留下来的都是家在本地的,他们也会在孩子读高中后选择离开。 我在乡上溜达时,遇到两位从烂泥箐中学考到民中,刚参加完高考回乡等成绩的女生。县城读书的阅历褪去她们的羞涩,主动跟我这个一望即知的外乡人打招呼。我喜出望外,几天时间里,铜墙铁壁般的腼腆一直困扰着我,无论怎样启发,也没有孩子主动愿意跟我攀谈攀谈。她们问我是不是来做义教的,又说家乡的确很穷,她俩能一直读到高中,家里还愿意供,实在太幸运了。据教过她们的卢老师说,两人成绩都不错。我衷心希望今年她们能考上,用自己的能力改变命运。 下午回到宁蒗县城,浦老师惦记着自家那几盆兰花,要赶回红桥浇水。我看时间还早,干脆慢慢走去一中,给一直惦记着的那位拖欠学费的女生送去两百元钱。 短暂放晴后,又是阴雨了。坐在老浦家的院落里,淅沥沥的雨声隔开世界和我,大山里揪人心扉的穷困生计重又变得恍惚。我用审美的眼光注视过、在心底赞美过的一切,对另一些人来说,是冲不破的牢笼,是压死人的重负,是逆来顺受、无处可逃的命运。我如蒋韵笔下的文学少女,含情脉脉注视我“郊游的、度假的、暂时的乡村”,没有想过永生永世。 是的,永生永世的乡村。黑天使的翅膀遮天蔽日,脚步停在断崖边上。 去烂泥箐乡的路,名副其实的烂泥路。 有的路段,干脆变成小河滩。 学生在操场上做课间操。 前面的孩子,后面的标语,两厢对照,亦喜亦忧。 烂泥箐中学校门口。 没有电线的IC卡电话机。 学校常常停电,老师就用破锅自制了这么一口大钟。 再来一张,真喜欢这口挂在树上的大钟,让人想起小时候看过的革命题材电影,边敲边喊:“平安无事咯!” 校园一景:主教学楼。 课桌上堆满课本,学习压力可见一斑。 简陋的图书室。 见过贴在窗玻璃上的图书目录么? 受助学生被召集起来开会。 少女们,让我想起戴望舒的译诗:“我有些小小的青花,我有些比你的眼睛更灿烂的小小的青花……” 烂泥箐中学的老师们还多才多艺呢,这是他们办的黑板报。 和全体受助学生合影留念(倒数第二排最右边穿黑色皮夹克的,就是陈校长,他身后就是卢老师)。 一条臭水沟也能玩得高高兴兴。 所以说,快乐其实很简单。 在失学率如此之高的苦寒之地,这样的标语令人心酸。 我们就是坐这辆小货车往返烂泥箐的。 烂泥箐乡唯一的街道。 她们的背影,都是美丽风景。 放学了,街上热闹起来。 小卖铺窗口,当地人重要的“社交场所”。 浦老师告诉我:这些妇女是在田里割猪草。 沿着这条路,烂泥箐在我们身后远了…… 沿途路过不知名的村庄。 彝族人居住分散,有些住在山坳里。 有些住在高坡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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