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月的午后,在最糟糕的情形下,依赖汽车帮助,(这也是我们不能切断的物质食粮),我们从一个制高点出发,穿越渐渐淡化的金色日光,极其意外地落进一个宽大的黎巴嫩“碗”中——那是一片辽阔的、空旷的盆地。在近处的一个洼地(我们寻觅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地方),我们看见了正教徒的故地。我敢说,这里曾经肯定极负盛名,然而这种盛名留给后人的是一种异常恐惧的感觉。不过,一旦当我们怀着敬畏之情,向它们由衷地致敬之后,这种恐惧感也就随之消散了很多。就是在喜玛拉雅山脉的藏教佛院里,我们同样会去这么做的——虽然我们已经发觉,比起那些有着原始的信仰而又善于向外界展示自己的宗教团体,那里更加古老纯净,并且在物质生活方面更加依存于自然力。我依然记得,当我们顺着峡谷的边缘踩着结实、坚硬的土地走过时,心中生出的那种阴冷感,仿佛是刚从坟墓中走出来,不由得深深吐出一口长气。 在我们居所,一排排荒芜的玻璃窗虽然擦拭得很洁净,但里面却没有一张最苍白的、最宁静的、最恐惧的脸孔向外张望,因此它们宛如在黑色纸张上用白粉笔交错画出的平行四边形,这就如同纽伦堡玩具小魔屋里放映的幻灯片。从外表来看,整个居所都飘荡着一种毁灭的,却正在积极行动着的,而且带着某种诡谲的气氛;死亡依旧在以某种形式朦胧地运动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冲动、欲望和险恶,都被它点化变成一把巨大而结实的扫帚,并用来清扫污垢,或许它们会被变成一把梳理钱财的大梳子。整个居所表现出的那种可耻的、奇特的外观逼迫人们去“掏钱包”。所以说,新英格兰中心跨越了这个深谷。这样的说法的确有点夸张,因为我不敢确定纽约的边界在哪里。不管怎样,从那种影像中又产生了另一次探险,在短暂的一天中或许是最勇猛的一次,其目的不知是否清楚地表现出来了?毫无疑问,事实上就是用一支远远伸直的手臂去触摸纽约的心脏。纽约,这个奇异的怪东西,到底有心脏吗?在许多受到激励和回应的兴趣中,这样的问讯大概看起来更诚恳一点。从仓促出发到极为缓慢的回程中,我们一直在探索着,寻找答案中任何可能被忽略的标志。 回过头来看,或许我们始终寻不出结果,仅管追求本来也是一种经历。穿越州界,越过习俗各异的区域,经受了各不相同的思想意识和社会规则的洗礼,换言之,我们走进了一种特例的最高形式的文明方式。这里所有的东西,包括“哈得逊河的秋色”,在全部的景观中,都是经历中的一段奇遇。注重寻找差别,是理所当然的事。差别在穿越边界时发生了,以后就能渐渐加大。我们正身处于一个更加散乱、更加古旧、更加嘈杂的世界中。在那个地方,马路更加放荡不羁,“放牧场”却更少自信感;在那个地方,见不到英格兰处处都有的道路标志。这个孤单角落的欢快之物,一切看起来都很空虚、缺少特点;在那里,在晴朗的天空下,我见到勇猛的马萨诸塞州宁静地躺在路旁,安静地容忍着这一切,这是其它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但是,这里同样是一个庞大的、险峻的村庄,这里峰峦迭嶂、地平线起伏,宏伟的河流用它擎得高高的双手,似乎要把久远的传奇牢牢抓在掌中。更为紧要的是,在大河岸边,有一个最显眼标记,几幢古老的屋子高高在上,俯视着宽广的大道。这些在被称为荷兰大庄园的屋里,有族长和大庄园主的位置。毫无疑问,这在宽阔、模糊的美景中具有极高的“意义”,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比最佳的英格兰殖民地更尊贵、更富有怀旧的色彩。最终,在我们抵达的时候,小村庄以一种极沉闷的语调一再倾诉着一条河流的名字,哈得逊。的确,周围早已经是一片秋景,庄重显贵的峰峦迭嶂掩盖了河水,几乎逃脱了我们的眼界,只有卡茨基尔斯在半空中时隐时现,给人一种附庸风雅的感觉,任由我们在宽广、笔直的大道上散步。坦率地说,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完全是为了来一番比较。在好奇心驱使下,并非仅仅由于它是马萨诸塞的马路。 在此处的经历中,最有意思的一件事情就是,汽车被送去修理厂了。车里的人都去找餐厅吃饭了。在悠长的街道的中间,我们终于寻到了一家清幽的餐饮店,这里的食物味道确实不错。在这之前,我们曾在一家有相当规模的大酒店门口受到冷遇,只因为我们带着一只法国卷毛狗。虽然我们自己看起来很是镇定,但是那个人使我们这些人却更加鹤立鸡群了。不过,我们对这样一个交际的机遇并不感到有趣,如若仅仅停留在眼波的交流,那么在可爱的法国卷毛狗犯下错误时,对我们来说也只是一种磨难。并且,餐饮店的热情好客是无需报偿的。这使我们异常感动并产生了一种好感;它别具一格,富有地域和民俗特征,象征了这个民族的实际内在。正如我们想的那样:这在某种很高的境界上——正像我们讨论的一样——是美利坚社会的再现。美国社会就是如此被许多人随便地肯定了,对烹饪的迷信依然没有一丁点儿否认。你不认为这是很有意思的吗?然而,就是那条宽阔的、悠长的道路,尤其是那种古怪、陈旧的外表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里。在宁静的午后,哈得逊河瞧上去似乎在反复盘旋,带着探索着的友爱之手,牵着我回归到了最先前的思想意识上。年华如水,对此曾有过数不清的影像;但是在那里,由于情感的激动,许多早已忘怀的小事都在重现。哈得逊式的强烈的事,不仅是哈得逊式的事件,微弱的回音、色彩和让人昏昏欲睡的灯光以及小巧的景观、声响和味道,在前后一小时里都融合成一条命运的河流——携带着我向河流的上游奔去,那里才是真正的命运之河。作为一名感动的、远道而来的朝圣者,我坐着较早以前的汽船,漂向一个很美好的、却又古老的奥尔巴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