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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如果非要为这次莲山之行，找个借口的话，斯灵儿说要去看看佛光，看看发光的自己。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将“看清自己”，从最初的宗教意义上解放出来了。人们认为佛光纯属自然现象，与地理及天气因素密不可分，理同海市蜃楼。
一
斯灵儿是半小时前在这里住下的。这是二姐钟燕事先预订的观景房，东西向的。来前，斯灵儿查了资料，说此地观光角度最佳。这里曾有九次看到佛光的记载。出门百米处是舍身崖，听起来可怕，但是没有人在此舍身的记录。斯灵儿靠在窗外，两只长尾雀叽叽喳喳地从纱窗前飞过。据说这鸟是此山有名的相思鸟。那么谁是传说中的崔青松，谁又是焦腊梅呢？
不远处是紫光寺。一个小和尚正举着笤扫，背对着她在打扫寺院。斯灵儿朝他站立的地方望去，青石板的地面，干净得像狗舔的一般，打扫似乎是件多余的事，但是他还是挺认真地扫着。尘埃也许只有脱了凡尘的人才能看得到吧。斯灵儿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看不见的尘埃了。她要理会的是她脸上的灰土。
从车窗口灌进来的风夹带着细小的沙土，粘在她的皮肤上，痒痒的，大约有三个多小时，她几乎都是在做同一个动作，那就是不断地用指甲去挠右眼上的那块斑点。斯灵儿学过中医，她知道那是女人身体上血管最脆弱的欠位，是个盲点。她观察到过很多同龄人的衰老都是从那块黄褐斑开始的，而并不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颈部。她的祖母母亲和四个姐姐都说大约在二十八岁时开始发现自己的脸上长斑的。她们说是遗传。她知道不是，因为很多同龄人都有。因此斯灵儿对于右眼角的那块斑点早已接受，就像接受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只是临行前，二姐叮嘱她见明曦的第一面前一定要用上殴莱雅面贴。她说要抓住男人就在第一面，那是一瞬间的光芒，如同佛光。
当明曦按响紫霞宾馆607号房的门铃时，斯灵儿正在揭去脸上的一层面膜。
殴莱雅面贴揭开的瞬间，她的面孔重见天日。她相信肌肤的愉悦必然会带动心情的愉悦，她是该给明曦一张生动的面孔了，明曦说想亲手触摸它。纵然青春的容颜不再，但也要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干净的女人。那个绿豆大小的部位涂抹了隔离霜，与整体的肤色非常接近了。斯灵儿深深地呼了口气，然后去开门。
门外的明曦与网站上那个手指交错端坐在藤条椅上的明曦比起来，更白胖一些。看来六年的时光没在明曦脸上作过多停留，与她比起来上帝有些不公平。斯灵儿从心里佩服二姐的远见卓识。二姐说，别看明曦大你十多岁，你们看起来会是差不多年纪。这是男女性别上的视觉差，至少是七岁，还有身高十二公分，你穿双高跟鞋垫垫正好。二姐出国前是苏州的媳妇，那些生活的积累与处世的精明是学自于她的姑苏婆婆。记得十多年前，她们婆媳矛盾重重，在多年的争斗中，很多观点趋同于一致，而当她们婆媳磨合得像一对真正的母女时，二姐夫却嫌她婆婆妈妈，弃她而去，寻了新欢。二姐一人去了英国打拼，现在又回到国内经营一个生物科技项目，成了名副其实的“海龟”。女人啊，就注定要为男人而活！
见斯灵儿若有所思，明曦诧异地问：“失望了吧，你是不是在犹豫怎么称呼我合适。看见你这么年轻，我不服老不行了。”斯灵儿说：“你比我想像的年轻很多。我在担心送你的那件灰麻色的T恤，是否适合你的肤色和你的体形，你的块头比我预料的至少要大两个尺码。”斯灵儿用手臂搂搂明曦的腰，正好十指能够相扣，再也没有多余。
“怎么样，这熊腰够丰韵的吧，比你的那个他如何？”明曦开起了玩笑：“那个‘他’是你可能的男友，泛指啊，不要联想起任何一个人。”
“再也不要提他了。”见斯灵儿敏感起来。明曦忙转移话题说：“送我T恤了？谢谢你啊！”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接过T恤，试了起来。领口太小，将它的脖颈勒得生痛，明曦说：“你的目测能力太差，从一个人的手指可以看身材，网站上的那张相片，我可是十指长长，手掌厚厚的。这那像我，简直是个未发育的少年。”斯灵儿只好帮他脱下折好放入原处。他的玩笑令见面时的拘谨一扫而空。
斯灵儿像只乖巧的猫，在明曦跟前蹲下来，她把头埋在明曦两膝之间，过了会又抬起来，端详着他。明曦只是比自己想像的年轻，其实已是满脸沧桑。二十年前就在国外打拼，这期间，他的足迹遍布西欧和中国大陆，在西欧定居下来只是六年前的事。相对于这样的经历，他的面孔才显得年轻一些。斯灵儿说：“真是想不到我们居然在这见上了，简直跟梦一样不真实。”
“没有想不到的，只有做不到的。”明曦说了句现成的广告辞，斯灵儿抿嘴笑了笑。
明曦又说：“按事先约定，我们见上一面就各自转身，要交错的也只能是影子。如果角度好，我们可以看见彼此身后的光芒。”斯灵儿说：“你怎么跟我二姐一样，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听起来玄玄乎乎的，她也老是说佛光佛光的，其实不过是大自然景观。”明曦说：“千里迢迢来一趟很是不易，看不看得见佛光，要看大自然的造化，我们都顺其自然吧。说得太多，都无益处。”
半年前，斯灵儿约明曦来莲山看佛光。她说，当阳光，人，云雾三者在一条直线上时，人就能看见自己在天地间留下的身影，变幻多姿，瑰丽无比。明曦说，那要看机缘。奇怪的是，斯灵儿跟二姐说要在这里会明曦时，二姐开先是阻止，后来见自己心意已决，便淡淡地说，祝你达成心愿。然后开始为他们的约会张罗。在网上预订房间和返程机票以及观光的一应事宜，她都替他俩料理得妥妥当当。斯灵儿从内心感激二姐对她的体贴呵护。
与斯灵儿相处了两年的男友凌峰最近半年不知去向，他们轰轰烈烈的爱情竟然无疾而终。斯灵儿的内心空落得像一片荒凉的山谷，丢进什么都不会有回声，唯一能够倾听斯灵儿心声的就只有二姐。二姐说，我理解你，跟我当年去英国时的心情一样。我介绍明曦跟你认识吧。他在国外，见多识广，也许他可以给你疗伤，还能保证绝无公害。
明曦说话不多，偶尔来一两句，倒是机锋暗藏，令人回味。斯灵儿欣赏他的那种冷幽默，博雅又不卖弄，俏皮而不低俗。半年的时间里，明曦像一株旺盛的藤蔓盘琚在她的内心。
现在的明曦跟网上一样，不太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
斯灵儿沉默了会说：“你说的很对，面对大好山河，我们要保存体力多赏风景少说话。”
“如果不说不行，就多说少做。”明曦借题发挥。
“如果不做不行，就多做少想。”斯灵儿也贫起嘴来。“总之，我们都要愉快而平静地结束这次旅行，好么？”说完，她轻轻掰开明曦的手指，这会儿，明曦的手正在她后背的胸衣搭扣上游动。斯灵儿穿的是件小腰的黑白条衬衫，高挺的乳峰要将上衣撑破了似的，在明曦眼前颤着。她忽然想起什么似地从明曦膝间站起来，明曦一把摁住她。斯灵儿就势坐到他厚实的大腿上，一只手解开胸前的一粒衣扣，朱红的蕾丝胸衣里一条深深的乳沟，吞噬了明曦混浊的目光。斯灵儿喘着气，将两颗潮润的樱桃拨弄出来，交替喂到明曦嘴边。
明曦的脸一阵酡红，额头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这时，他兜里的手机恶作剧一般，“滴”了一声。明曦吁了口气。
斯灵儿闭上眼睛，在期待明曦深入地动作。但是过了许久，没有接续。只见明曦摘下了眼镜，近乎哀求地说：“灵儿，放过我吧，我真的老了。”他闭上嘴，用手背将樱桃挡了回去。
斯灵儿的眼里喷射着莹莹的火光，仍然热烈地期待着明曦的迎合。明曦张了张嘴，又将头别了过去。他用手抚了抚斯灵儿的双乳，然后帮她扣上了衣扣。“灵儿，只能这样了。你内心的伤口还没愈合，我不能够再次伤害你。你的那个他，虽然离开了你，但他的影子还是活在你的文字中。真爱只有一次，我永远取代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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