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登峨眉山日记之四

在石拱桥附近有一株鸳鸯树。此树原为一株千丈树，树干挺直，不知何时起，与它紧邻的一株榕树便主动投怀送抱，后来，榕树根须如竟将千丈树搂在怀中，只在树身局部露出巴掌大的一块千丈树树干。

到尹先生家中，他的长孙尹进率领几个工人挥汗如雨，正在紧张劳作，以确保五月二十六日开馆。尹先生年逾古稀而精神矍铄，青丝如云，没有一茎白发。他老远伸出那只常作指画而皮肤粗糙的手，朗声道“我这里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哦。”

原来他租用了镇供销社一栋两层的旧房子，一楼作陈列馆，二楼是会议厅和客房十多间。

楼房后面还有一排平房，准备用作画室和工作人员住。

我们无意中成为艺术馆的首批贵宾，墙上重新粉刷，桌椅板凳、床上用品是收买的某渡假村的二手货，经过清洗，还算干净。

晚餐，尹先生煮的苦笋，我想起怀素的《苦笋帖》，启功先生有诗赞曰“笋茗俱佳可径来
明珠十四迈琼瑰”。不知说的是否同一种。另有两个小菜，份量不多，味道不错。他既不以俗客待我们，我们亦不必拘于俗礼，于是恭敬不如从命，每人喝了一碗他自酿的葡萄酒。酒中微有沉淀，疑是某种微生物，女士们望而生畏，而又不便明言，都给我喝了。

饭后，他带我们去散步，他的六岁重孙女竹君也赶路，前窜后跳，天真烂漫。

漫步柳江，在通向老街的宽大石拱桥上，抬头便见数百米远的山上烟封雾锁，变幻莫测，雨过山洗容，云来山入梦，云雨自往来，青山原不动……

因上游修了无数的小水电站，河里水量减少，也不那么清澈，岩石累累，如病骨支离，令人心痛。

柳江地形地貌，一年中阴雨天特别多，山间云雾很常见，加上树木繁茂，山色苍润，简直就是天然泼墨山水画。

高大的桢楠、榕树，掩映着老屋，曲径通幽，移步换景。在柳江的古树中，许多树干上都长满青苔、蕨类植物，形成鸡皮鹤发似的苍老。而且，还随处可见珍贵的桫椤树。

圣母山上，柳江风光尽收眼底。山脊有一道长廊，清风扑面，令人神清气爽。此山分隔着花溪河、杨村河，两河相隔最近处不过两三百米，可是没有在山脚处汇合，反而流出山外四五百米才相汇。尹先生说，天晴好时，明月当空，两河相映，眼前“三颗月”，两江的涛声不同，奇特得很；庙外七星井，一井口分隔为七份，传说哪份水先干，哪方就会干旱或者火灾。

圣母山上有尹先生捐资倡建的碑林，刻有清代出过著名诗人袁文藻、书法家张带江、贵州巡抚曾璧光、近代留法学者杨茂修等数十位柳江藉名人生平事迹。曾璧光官至二品，曾奉命照料年少的恭亲王、醇亲王(光绪之父)读书，光绪六年在贵州巡抚任上病逝，被赠太子太保，照一品总督抚恤。而张带江曾任湖北石首知县，并曾从四川带去榕树欲移植湖北，因气候差异未获成功。石首是我们的家乡，见此轶事，大为震惊。
新街到圣母山之间，沿河有两座铁索桥，都有数百年历史了。漫步其上，晃晃悠悠，形随心荡，心随神荡。

新街拱桥附近的曾家园，是柳江人曾艺澄自己设计建造的，其布局如“寿”字，三座大院含四个四合院、配以三座戏台，还有观景台、小姐阁楼、书房、石牌坊、花园、晒谷坝，民工等居住的厢房、柴房、马房、防火水池、水缸等。

观音寺有观音菩萨造像，摩岩石刻，奇怪的是，此处观音菩萨袒胸露乳，双乳下垂，比例偏大，非常罕见。尹先生说，这是生殖崇拜的孓遗，海内仅此一尊，不知确否。

夜宿尹先生刚刚收拾好的客房。他的孙媳妇来铺了床单被单，点了蚊香。但门锁尚未装上，亦无门闩，只好夜不闭户。

睡至夜半，风雨大作，院子里应该是绿肥红瘦了。

五月三日，雨。

晨起大雨，雾锁群峰，山似相思久，推窗扑面来。行程因雨改变。不到七点，豆就叫醒我，他就张带江事迹写了一对联，打在手机上，叫我看看。我拿过手机不小心删除了，他只好气急败坏再打一次。

在镇上吃了馄饨，到尹先生画室。尹先生作的巨幅瓦屋山全景图、柳江全景图墨汁未干。墙上、案上、地上、桌椅上都堆满了各种书和纸。

豆当仁不让，挥毫写下早上作的对联：

春风催我来柳江，山清水秀，文气骀荡，石首顽童益觉心旷神怡；

青史留名在石首，政通人和，墨香淋漓，柳江巨子该是欲少情多。

我也挖空心思拼凑一律，首尾嵌“洪雅、石首”两个地名，直接写在裱好的立轴上：

洪州看新柳，文藻堪奏大雅；首邑植古榕，政声已勒金石。

十一点，告别尹先生，在他家门口拦车前往高庙古镇，十二点到高庙，尚未有直达峨眉的车，便利用这一空档去游古镇。

漫无目的在禹王街、花溪街、万顺街穿行，一百多座明清建筑，在雨巷子中高低错落。有的建在陡峭的山坡上，街道便不可能放肆的宽。在临河堤上有一条街道，如故事更曲折而悠长。河街北面倾斜的山坡上，排列着大大小小、犬牙交错的房屋建筑。站在高处的房屋边，可以看到河街边小了的屋顶，像积木一样勾心斗角摇摇欲坠而又坚不可摧。
石板已经磨得光滑明亮，现存明清民居一百多座。过花溪，遇到一个背娃娃的山民，那娃娃酣睡如泥。他说话不懂，做了一个喝酒的手势，我以为要带去找餐馆吃饭，于是跟着他走，结果到了一家正在办婚宴的农家，莫非他以为我们是沿街乞讨的丐帮？

出了雨巷，上公路准备午餐，发现有去峨眉山的车，当即上去。随后到了峨眉后山的
“零公里”，O公里是上山必经之路，旅馆饭店收费很高，问了几家，找到一户刘姓农家，名“情缘酒店”。老板娘刘嫂，皮肤黑，眼睛亮，热情麻利，讲到四人一百元，我与豆住三人间，二女士住双人间。

刘老板叫小双，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大双。女儿叫刘宇，峨眉山市黄湾乡龙洞学校四（二）班学生，娴静诚实，答应五块钱带我们逃票上山。

中午，雨过天晴。就在刘家点菜吃饭，苦笋、荳花、苋菜，四个菜七十元，收费很高，份量也少。

午餐后去附近的龙洞水库，遇到另一批已经投宿准备明早上山的游客。溪中一群孩子在摸鱼，叫他们过来，网中已经捉了四五条半斤左右的小鱼，不知是何品种。我们欲以十元买下，那一群游客以二十元竞拍，结果他们得手，满载而归。

溯源而上，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女士们掰了竹笋，晚上加到刘家加工。

黄湾乡的农民基本没有土地了，全靠旅游业支撑，而农家无法与宾馆饭店竞争。以前他们种黄连维生，“黄连苦，种黄连的人更苦。”刘嫂说，黄连五年成熟，市价几块钱一斤。

晚餐吃的笋、香肠、豆花。饮酒一杯，三块一两的散酒，泡了一点枸杞。

重庆来的一拨人雀战方酣，我不得不吃了一颗安眠药，和衣睡下。床铺不太干净，似乎有霉味。

五月四日，晴。

早四点，被刘嫂叫醒，吃了面条，加鸡蛋的五块一碗，不加鸡蛋三元。她主动请缨，抄近路送我们到停车场。四周漆黑，遥望山坡上的缆车索道，灯光微茫，如同海市蜃楼。五点上车，六点到雷洞坪，开始徒步登山。

昨天山上是风雪交加，地上犹有盈寸的积雪，生意人的亭子上挂着长长的冰凌，可见山上山下温差之大。

九点，到了金顶，普贤菩萨金身高达数丈，果然壮观无比，前面还有千佛、万佛顶。咫尺之遥便是最大的桌山瓦屋山，北望150公里外的蜀山之王贡嘎山银光闪闪，历历在目。
峨眉山海拔高度为3099米。与莽莽昆仑一脉相连。在平均海拔只有500米左右的四川盆地川西地区突然拔地而起，真可称得上是“雄秀西南”。从成都远望大峨、二峨两山相对屹立，细长俊美，好象美女的两道弯弯的蛾眉。峨眉山由此而得名。
峨眉山远非一个“秀”字就可以囊括，而是集“雄、秀、奇、险、幽”为一体，李白将其尊称为“仙山”。“云海、日出、佛光、圣灯”四大胜景为海内外游客所向往。隋开皇十三年（公元593年）置县时，称峨眉山所在地为峨眉县，由此可见当时的峨眉山已是相当有名气！到了明代，峨眉山又被人誉为“震旦第一山”。在峨眉山最有趣又最受欢迎的是“猴居士”，猴子也和人一样脾气有好有坏。它们有时向游人索要食物，占山为王，夹道抢劫，无所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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