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语言的堕落

九寨沟游记系列

之一

语言的堕落

出发前，同行有问，你懂四川话么？川剧，有点懂，川语速度快了听不懂。因为在家乡，四川人来打工的特别多，至少四川菜是多尝，没得，要得，不晓得也听得多。游行路上，听到最多的还是四川普通话。

在江油下火车。未下车有人问我，江油，是什么意思？老实说，我不太多懂，但记得，一，江油是李白故乡，二，好像是《梦溪笔谈》中谈过江上流油的奇迹，江油应该是四川省石油史的记录，不是有个西南石油学院嘛，三，江油是个城市，新兴的县级市。听说有人想改此江油市为李白市。喜欢李白，也喜欢江油市，不希望世上多个李白市。

后来查询，知道我记忆有误，或者说就是胡说八道，西南石油学院已经更名为西南石油大学，学校在南充与成都都有校区，在江油没有，也没有过。

到九寨沟，知道九寨是有的，但并未完全开发，据说只开发了两个寨，可景区名字就叫九寨沟。九寨沟因为风景原因，太负盛名，连地名也沾光。1997年改原南坪县为九寨沟县。

从旅馆坐车到九寨沟去，人问：还有几时能到？导游答曰：一个小时不到。“一个小时不到？”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以为导游的本意是，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九寨沟了。结果一个小时仍然没有见到九寨沟有影子。当然我也不限说导游的意思是，一个小时走不到九寨沟，因为后来导游说，再过四个小时就到成都了，结果五个小时后汽车还在郫县的公路上呢。

在旅馆看电视,有ABTV,同行问,这是什么电视台.我一想,就是阿坝电视台。我们所在的地方属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如果按拉丁字母排列，阿坝电视台可以排名第一。

都江堰在什么地方？在都江堰市。都江堰市在什么地方？在都江堰。这也是新改的地名。原来名叫灌县，人们都知道的灌口二郎神，其实就是都江堰市秦时李冰的儿子。当然按道教是杨戬。口与堰是相辅相成的名字系统，都江堰是干什么的？答曰：灌而已。

有人问：都是什么意思？我说，三年成邑，五年成都。有德者居之，故成大城，名叫都。而都江堰市之都江堰，都相当于总督即都督的都，都是总的意思。岷江上下一定不少古代所修之堰，而此地位最高，所以叫总堰，即都江堰啦。

藏族、羌族，总自称普通话说不好。可以也很好听。喇嘛不念经，也学导游，介绍寺庙引导功德，口角生香。在喇嘛的的导游语设计中，每段都有统一的开头语，像佛经语言，亲切自然。那个寺庙为创名牌，招揽顾客香客也是生意。在新鲜的语言感觉中，能嗅出堕落的味道来。

音乐是通用语言，是个比喻。听藏语歌曲，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声音情感大体可以体会。

火车上听到另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有钱能使磨推鬼！”在这个意义上说，人民币是通用语言。出门带着人民币，千万不可囊中羞涩。囊不羞涩，语言也羞涩。

但有汉字的明码标价，却不可完全相信。十里不同风，况千里哉。羌族姑娘卖东西，先说明：我们都是直来直去的，意思是标价没有太多虚头，不像你们的人说话，好比山路弯弯弯。这使我想想“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那是一首歌。

而到珠宝店，老板运用老乡情结作产品介绍，借以促销。他说，我们这里的价钱，是给外国人看的。这条玉镯，标价三万三，我今天已经卖出了两条，够我赚的了。可是你不必把它当宝贝，这不是可收藏能增值的，你们买的时候，我可以签字，二百元你带走。这样我还可以赚钱的。

处处旅游往往可以见到老乡，是那种不会说老家话的老乡，他们往往生于云南或者缅甸，几十年没有回过家，但父亲或母亲就叮咛过的，见到老乡，千万别赚老乡的钱。这是赚“老乡”钱的较好的方法。

火车上有学生问：乌托邦是什么意思？我说，就是没有的地方。英语就叫NOWHERE。就像荷马史诗里的英雄，自称叫做“没有人”，英语即NOONE。语言在变化中生出趣味，有这里把这种现象叫做语言的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