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四姑娘山游记(二)

四姑娘山游记（二）

四点过，我们的车顺利通过卧龙关卡。经过卧龙关卡往里走，车一直行驶在一条20多公里狭长的沟里。沟一走完，便是爬坡。尽管路边的山坡上，有水源的地方偶尔能看到结冰处，但路面正像前面司机说的那样，不很滑，省去了司机给车轮套防滑铁链的烦心事。我们顺利前行，开始翻越巴朗山。

车爬到半山腰，视野突然开阔起来。本区地处横断山脉北段向四川盆地过渡的边缘地带，属典型的高山峡谷地貌。路旁远远近近，全是我们这些生长在丘林地带的人，从没见过的、延绵不绝的高山险峰。山上已有斑马样黑白相间的花纹，说明下雪的日子离我们已有些时日了。尽管雪不多，但那雪的松软，那圣洁的白色，给冬天枯竭的高原注入了无限生机，把冬天萧瑟的高原打扮得分外妖娆。全车的人都很兴奋，我更是顾不得路途的颠簸和导游说离开座位不安全的告诫，拿着相机隔着汽车挡风玻璃瞎乱拍照。

暮色越来越重，山间游荡着蓝色的、飘飘渺渺的雾霭。暮色中，黛色的山峰更显魔幻神秘、威严强悍、神圣不可侵犯。就连那光芒万丈的万物之主太阳也悄然退去，只剩些许残阳无力地残留在山尖。

（这些照片是车在行使中隔着车窗玻璃照的）就象人弥留之际那游丝般脆弱的生命，无法留住地晃眼间就将失去，好不叫人心痛惋惜。但这就是无情的自然法则：万事万物不会永远强盛！当然，太阳明天会重新升起，或许会更加灿烂多姿；而失去的生命却永远不会再回。人啊，在自然面前是何等的微不足道哦。好好地尊重生命，热爱生命吧。少一些嫉恨，多一些关爱。有生的日子就是快乐！

夕阳凄婉地离去。少女般羞怯的月亮幻影轻轻地、蒙胧地浮在夕阳稀微余晖映衬的柔软而暗淡的橙红色天际。

夜，悄悄来临了。大山被夜色吞没。也许是车外什么也看不清了，也许是人们为翻越巴朗山养精蓄锐，车内一时间静悄悄的。我们的车灯也象孤魂鬼火一样，在逶延的大山中游荡。快20点，司机不知是怕吓着熟睡的人们，还是怕惊扰了这大山奇异的寂静，平缓而低沉地提醒到：快翻越四千多米的巴朗山丫口了，不要睡觉了哈。寂静的车内一下又沸腾起来，原来多数人可能都是在闭目养神。看得出旅途的疲劳耗不尽人们热爱自然的热情。恢复生气的人们，有的开始发巧克力，说是吃了它可缓解高原反应；有的兴奋而急切地喊我们车内的一位戴有测海拔高度手表的帅哥哥查看，问我们现在的海拔高度是多少？于是，帅哥哥用看似漫不经心，其实潜在却是很得意的神态，不断地向我们报告车的行使高度。因为，全车就他黛了一只有很多仪表的、多功能的、大大的、厚厚的黑色名牌手表。那“名牌”是拥有者身份的象征，那“大大的，厚厚的黑色”是男人阳刚的象征，那“很多仪表的，多功能的”是男人智慧和丰富阅历的象征。 “名牌”可以把人内在的品质外在化；“名牌”可以是人与人认识的介绍信。可能，这就是穿戴“名牌”的文化内涵吧？！可能，这也就是那位帅哥哥得意的原因吧？！

司机提醒后不一会，我们顺利地翻越了4487多米高的巴朗山丫口。也许是红景天的作用，也许是听从了司机的嘱咐，也许是热爱自然的热情可战胜一切不适，我们没一人有明显的高原反应。

翻过丫口后不到一个小时，我们恍惚看见前方有灯光了。随着车的不断前行，我们终于看清了，那是公路旁几根孤零零的路灯。司机说：我们的目的地日隆镇到了。人们欢呼着一哄而下到旅店入住，早已忘了导游的提问。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车上的时钟，近晚9点。都江堰到日隆镇这170多公里，我们足足行驶了近8个小时。你就可想像这山路有多难行。

大家匆忙下车入住，吃饭。

吃罢饭走出餐厅，楼下清冷小河流淌的银光，捉住了我的视线。这时我才注意到，日隆镇的月亮也是我们未曾见过的，好亮好亮。因为，由于日隆镇这地方没搞什么“亮化工程”，月光也是原生态的。宝石蓝一样浩瀚的苍穹没有一丝云彩。银色锃亮的明月高悬透明的天空，洒下的月光照得大地上，能反光的东西都闪闪发亮。但不反光的东西却很黑很黑。这种光亮和阴影的强烈反差，有一种震慑魂魄的力量。

这月夜，一下勾起了我对儿时看《牛虻》书中的一幅线描插图的回忆。那幅由细细的黑色线条和翻黄的书纸本色构成的插图中，踌躇满志的牛虻，在空明的月光下，心绪难平地独自一人站在高大森严的教堂前空旷的广场上。当时看那幅插图，也有这种震慑魂魄的力量。虽然，已时隔几十年了，一旦触及到这尘封的记忆，那心中颤动的感觉便立刻回到心间，依然让我莫名地感动。但我一直没搞清是什么让我如此感动，也一直没能准确地捕捉到插图中要表达的情感。今夜的月光让我恍然觉悟，是那月光的明暗，烘托出了牛虻对爱与恨、善良与丑恶、光明与黑暗的激烈抗争。烘托出了这种震撼人的心境，让我至今不能忘怀那幅插图。

这月夜，不由得让我想起诗人远洋的《西藏诗章》之一“日光城”。他写到：

来到日光城

带着阴影

日光多么响亮

阴影黑得更深

盲目的双睛

内心幽暗

匍匐半辈子

摸不着灯盏

让雪域的光芒

刺瞎眼睛

再用尽一生

点亮一盏灯

远洋的诗让我明白，也许牛虻那时的心境就是要抗争着“让雪域的光芒/ 刺瞎眼睛”“再用尽一生/ 点亮一盏灯”。

谢谢这月光，谢谢远洋的诗，帮我诠释了儿时在《牛虻》一书插图中我未曾读懂的情感。真应古人之所说：“日行千里路，胜读十年书”哦。（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