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泰山行散记

去年此时，系里去泰山做了一次毕业旅行。时隔一年，近日又有人邀我往泰山一游。我虽心有所往，然而种种是由竟让我难以脱身。姑且翻阅旧岁行记的残篇，聊表对遥远苍山的的思念和眷顾;整理後载于此，凡此共7小节。

（1）关于泰山

传闻泰山隆起于玄武纪，是中国广袤原野中第一块破洋而出的土地。其上承日月光华，下受河淮润泽，物宝天华，钟灵毓秀，也不知道已经几千几万年了。想一想吧，白云苍狗，抑或是沧海桑田，在这样一个不以你我意志为转移的庞大巍峨的客观存在面前，也只能属于一个时间范畴了。

因此，在这前往泰山的一路上，我是沉浸在兴奋中的。关于泰山的一切，甚至是细枝末毫，都成了我反复咀嚼和回味的素材：如已经成为一种华人居家生活文化的“泰山石敢当”，如杜甫的《望岳》这首仄韵的却流传千古的诗，如泰山曾是历代帝王封禅的地方，如《封禅演义》上新开国武成王黄飞虎被封为东岳圣君，如《笑傲江湖》中的牛鼻子剑派泰山剑派。

当然了，思量最多的，是高中语文的开篇第一讲李健吾《雨中登泰山》。星星总是刻意纠正我这个“吾”的念法。可是在我这个湖北佬的嘴里，阳平和上声是从来不分家的，因此对于星星此类好为人师的指正加贬责，我也是从不为意的，而是一如既往地反唇相讥，恶语调笑。

现在的我俩，正坐在火车上，施施然前往泰山脚下的泰山市，而班里的大部队则是坐汽车出发吧。不经意地，我的嘴角也会流出一丝微笑，庆幸早晨的顺利，也感慨自已昨天还忙忙碌碌不知终日而现在却已逃遁、踏上了这南去的列车——

（2）雁南翔

让我们一起回溯到在六月二号凌晨5：30，星星和我收拾停当跨上单车直出东门，并于5：45左右堪堪登上前往火车站地8路车。时8路车乘客稀少，一路上风驰电掣，于6：00准时到达了火车站。花了一两分钟买了张站台票，我们火车到达前的10分钟来到了剪票口。而之后得以证实的火车晚点45分钟，也给予我俩充足的时间去享受一顿可口的早餐。

应该说，这一切的顺利都是和班委的经心筹划、星星仔细研读游泰山游的攻略密不可分的，而我则纯属搭便车行为。因为之前我是没有打算去泰山的，是因为自己近期太忙太累，怕没有充足的体力爬不上去……

停停走走的列车，来来往往的人流，构成了8个小时列车生活的主旋律。列车运行是迟缓的，车厢设计是老旧的，顶棚上的电扇“呼哧呼哧”地转悠着，让人不由地恹恹欲睡。然而，我是睡不着的，也许是比较兴奋的原因吧，于是就和车厢里的其他人聊起天来。从东北农村的教育问题到徐州的麦子收割，从鲁菜的传奇故事到泰安郡的矿藏……总之，关于东北、华北的民权民生，都略有谈及的。

列车渐渐南行，进入了齐鲁大地。远远的天边，平野开阔云烟风起，隐隐地现出了山陵丘壑的影子；车窗外则是麦浪翻滚，饱满的穗子征兆着今夏的好收成，时有炊烟村落、青草池塘点缀其间；远处，则有白色的鸟儿自天空掠过……

于是，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注视着窗外，感受着的这一种安详和辽远，“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感觉油然而生了。书上说在古代，年轻的读书人奉行的是“破万卷书，行万里路”，风尘仆仆中透露着一份儒雅、有着的令人憧憬的洒然气度，现在的我们，却只能整日蜗居在南开园里，虽然说是享受着古代读书人不可比拟的优越条件，感受的却是竞争的残酷、生存的压力、离别的感伤。

“穷困始觉苍山远”，是的，当一个人困顿的时候，深埋在内心的向往自然的愿望是会喷薄而发、不可遏抑的。

于是，此刻我的心，便化为这青州大地上以翱以翔的鸟儿，恣肆翻飞，缈杳不知其所之了……

（3）追击行动
由于火车的晚点，我和星星比大部队晚了一个小时到达泰安。在市内稍作盘桓、进行了必要的补充和修整後，我和星星便打的到了红门之外。在得知大部队已经早一个小时发起了登山行动、现在快到了中山门的消息后，星星和我便展开了追击行动。

穿过一片红墙甬道、宫殿牌坊，我们终于进入了泰山的风景区。只见摩崖石刻不绝于途，绿藤青松苍翠满谷，给人以深刻的文化冲击和视觉享受。应该说，泰山的开发是非常完备的，通往山顶的路石阶既平整又缓急有致，显得非常人性化。其唯一不足的、也是遭遇我唠叨不休的，是山谷里并没有清泉飞瀑，使得整个泰山的刚性过于突显，竟少了一丝温柔。

正是下午三点钟的模样。由于早起下了点零星小雨，虽然太阳仍当空照耀，但是温度不是很高，偶尔山风吹吹，让人神清气爽。我和星星则是一路小跑，直扑而上，让下山的人看得直瞪眼。我想他们肯定是在想，这两个人太傻了吧，怎么不知道蓄力。看他们下台阶时的艰难，就可以知道这登泰山，是很不容易的。

很快，我和星星都累得浑身是汗。星星体力充沛耐力惊人，然而手中提着的包裹拖累了他，所以我能够堪堪和他吃平。途中，我们上过两次洗手间，都是脱掉T恤用毛巾擦拭满身的汗。后来听说他们大部队山上的时候一路上是悠哉游哉的，非得老古催促才得以前行，羡慕得不得了。

我记得其间有一个野马岭，山势颇险，一口气冲上去不太可能；还有一座桥，大概是叫作仙人桥吧，在仙人桥上，可见中天门在望。此时的喜悦心情，是不言而喻的——大概过了此桥，离神仙境界也不会太远了吧……

四点多钟的时候，我们俩终于在中天门和也是到达不久大部队会合了。

至此，我和星星的追击行动结束，历时约一小时。虽然在我看来，游山玩水就应该一步三回首，施施然前行。然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和大家汇合集体行动，才是更有意义的吧。

（四）骑山而观

“欢迎，欢迎！”“厉害，厉害！”当我和星星到达中天门的时候，大家其实也是刚到中天门不久，正散开活动呢。大家三五组合，兴致勃勃地拍着照片留念，端地是热闹非凡，不亦乐乎。

站在中天门的小广场上，向着北边眺望过去。三哥告诉我，那墨绿的山峦中夹杂着的斑驳的峭壁，就是今夜我们要攀登的泰山顶峰了。凭栏而立，下边是葱郁的山谷，眼面前还有几棵野桃树，上边稀疏地挑着一个毛茸茸的山桃。

适值傍晚时分，脉脉的残阳慵懒地在这铁青的山冈上洒着余晖，在大家的欢腾声中，我却感受到那一份肃穆和宁谧，一股来自远山的神秘气息。是不是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种潜在的自然意识，于是我们能够感受这种来自大自然的神秘气息，并和他悄悄地交流着呢？

把东西放在集体宿舍里，我便出来参与了照像的活动了。想到不久之后就要走东西、分南北，大家合影留念的愿望就更为强烈了。是啊，也许一别之后，重逢之日已经不可预期了。于是，宿舍组合、兄弟姐妹组合、情侣组合等等，都涌现了出来。大家嬉闹着，呼叫着，于是一些平时不好意思做的亲昵动作、难以见到的“猥亵”动作、可爱又可恨的恶搞动作，都被快门收录，成为一段最珍贵的回忆。

写到这里，我不禁想到了老古、兵兵、章章、瑞子等可亲可爱的面孔，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好像感觉大家已经分开，距离得很远很远了，其实心里头对大家的音容笑貌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宛如昨日再现，宛如就在眼前。

南天门的那家客栈（姑且称之为客栈吧，其名已经忘却了）的背后，是一条小路，我和小强、瑞子、章章等沿着小路向前走。这短短的一段小路两旁，藤萝蔓草遍布，还有蛛网交织其间，于是大大满足了我们几个探幽访古的好奇心。路的尽头，是一个檐角飞翘的亭子，其名已忘却了，好像是什么茂亭。亭子骑在山岭之上。左边是我们的来路，山色阴翳，一派神秘，右观则是盘山的公路，夕阳下，有不绝的车辆归去，让人不自觉地想起“阴晴众壑殊”的句子。一时间意气风发，心胸都变得阔绰了一些。

自亭子中下来，兵兵等给我们几个的走路姿态拍照，并最终得出结论——章章最有官样，瑞子会有福气，小强是最帅的……云云。

（5）半山游戏

从亭子里下来，看到好像有几个人在打升级，于是我们几个便嚷嚷着要玩儿杀人游戏。由于店家不愿意借出凳子，于是我们便自己搬动石凳，凑成了一圈儿。

老实说，系里边会玩儿杀人游戏的不是太多。也是呵，杀人游戏在本质上是一个伪装的游戏、教人怎么撒谎的群体游戏，是一个合作博弈和非合作博弈的复合体。在我们这些善良淳朴、又含蓄谦逊的好孩子里边，这样的游戏是难以有机会推行的。

在平平宣讲了规则之后，一轮轮的斗志斗勇的游戏便开始了。在这个角色扮演的游戏里，有的人似乎是天生的杀手，冷酷无情偏偏又带着自然而然的笑容；有些人似乎是天生警察的宿命，义正辞严而又能够独善其身；有些人则是积极地扮演着举足轻重的平民的角色，爱憎分明偏又独具慧眼。

其间，劲儿偶尔露出的狡黠的笑容，小八做怪事儿时难以掩饰的表情，小雅无论何时总是淡淡的笑容，平平的冷静剖析和苦口婆心的引导，蚊子和兔子急智的交叉掩护，还有星星的悲惨命运、晓梦的诡辩言辞、一平的偶露锋芒、赵宇的韬晦策略、我的大胆推断，想必都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圈子外边，是馨姐、斯敏等人在热情的旁观。作为名副其实的明眼人，她们对局势关心，应该是比我们更迫切也更本质吧。倒是那边的几个打牌的，也总是在洗牌的间隙里，偶尔插上两句。

果然，对于刚刚学会玩儿杀人游戏的人来说，在这样一个颠覆平时做人原则的游戏中，大家显得心血彭湃异常紧张。但就在这样一个平和的、偶有激烈交锋的氛围中，大家都感受到了兴奋，兴致也很高。直到夕阳西下，高鸟飞尽，我们才恋恋不舍地进屋去吃饭。

此次身处异域的半山杀人游戏，大概也是我系临近毕业时频频发动的杀人游戏之滥觞吧。

（6）中天门夜宴

饭菜其实是很简单的，无非是一些家常的鲁菜和一些山珍，其中还能佐饭的大概就是一碟酸豆角和一盘爆炒野菜了。

由于我和星星下了火车就在永和豆浆吃了午餐，因此肚子是不饿的。看着这一桌子的鲁菜，却是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了。看着大家吃得津津有味道，不忍坏了大家的兴致。于是勉强吃了半碗儿米饭，喝了半碗儿蛋汤，便为大家倒起了茶水。

也许是中天门孤悬于半山间，所以这些菜蔬和茶水似乎都不是很新鲜，口感也不好，应得上“粗茶淡饭”几个字，而且价格也有些高。仔细一想，其实是最基本的经济学原理的表现，于是就释然了。后来发现，其实在南天门食品的价格较中天门又贵了一倍。

然而我对鲁菜的评价，却是经此泰山一行大大的跌了一个档次。什么烧饼卷大葱，什么高梁饼子等等，感觉真是味同嚼蜡，吃得如同啃木头嚼柴草。进而对鲁菜竟然列于中华七大菜系之中、以“鲜”闻名天下表示了深深的怀疑。也许，以后要吃鲁菜就别去泰山了；进一步，要尝小吃，就别入旅游区。

一餐饭毕，已是华灯初上。由于需要半夜登山，因此就早早地去宿舍歇着了。

（7）大宿舍老话题

二十来个人挤在一个宿舍里睡觉，隆然高卧，夸夸而谈，大概也只是高中时候的事情了。

想来当时是有老师查夜的。于是每晚总是默不作声、假寐一个两个小时。只有等到夜深人静、寒蛩不住鸣的时候，大家也就如同耗子般活跃起来了。天南海北、往来古今、饮食男女、天边的眼前的都成了我们数说不尽的话题。或有激动处，便按耐不住坐起身来继续争论，也有时候批着衣服、甚至挟裹着被子，到阳台上数星星，说些个推心置腹的话。

比及念了大学，也许是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每天面临着不同的选择，也许是作为一个群体成员的感觉淡化了，我想更多是由于宿舍更小、能找到心性相同的人的可能性也变小了，于是此类的卧谈会便一去不复返了。颇觉遗憾。

然而这一次的毕业旅行，却给了让我们再次重温了集体宿舍的旧梦。大家嘻笑着上床睡觉。当然八点多钟正是平时我们精力最充沛的时候，于是群雄舌战便成了不可避免的态势。

由亮亮和一平挑头，一番混战由是展开。现实回忆大一校区时候的串睡宿舍，到某某女生等等老话题，一件一件的被重复提起。当然，现在的大家都是比较含蓄的，大部分事情都是点到为止。

后来，我们还敲隔壁女生的墙壁，没想到居然引起了隔壁女生的积极响应，于是我们大为感叹不懂点儿摩斯码，不然可不就能够传递信息了吗……

渐渐地，大家强迫自己入睡了。然而屋子里很热，同时散发着一股子集体宿舍的臭鞋子味道，还是让人一时难以适应。于是几个人拿着瓜子等出去聊天，而我则决定出去走走。

半山的气温还是凉凉的。在那个店铺中翻看了些书，感觉并无可取的，无非是泰山封禅史、摩崖石刻集等，居然没有类似于泰山诗选类似的文章，大感遗憾。于是四处走走，感受月华如水照缁衣的惬意。半个小时后，再次返回熏蒸的宿舍，发了几条短信，便不知不觉的睡觉了。

想如今，大学同学也已人分东西、地分南北了，都将走入这纷繁芜杂、难以逆料的社会中，大概更没有发肺腑、抒怀襟的机会了吧。由是怀念，也颇为感伤。

（2006年9月9日于高培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