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泰山之行

泰山之行

周五晚上在香港尖沙嘴的餐馆东海堂，和微软亚洲研究院的朋友们聚会。席间，聊起多年前建院之初的日子， 谈起那次在十一月底的泰山之行。那也是个秋风萧瑟的时节。我们十个人， 在George的带领下，周五晚上登上火车, 连夜东去。 第二天早上， 一同游览曲阜，下午登上泰山，而夜里就在泰山顶上过夜。

那次的旅行让我终身难忘，不仅仅是因为那时我头一次去山东，还因为每一个同行者，都有着不同的， 让人难忘的性格。记得那次除了热情的George, 还有幽默的王坚， 怕冷的继荣，腼典的通贤，帅气的燕峰，当然还有风趣的胡茵和李尹。 同行的队伍里， 还有一个开朗，快乐的高个子 — 他就是大家都喜欢的周健来。 我问他：你和周恩来真的是兄弟吗？他却缅典地笑啊笑地。一会儿，又和George 打起云手来，又是那么调皮和认真。

夜深了，大家聚在泰山顶上的酒吧里，一边喝着绍兴黄酒，一边商量着第二天早上，看日出的计划。登山的劳累，被温热的黄酒溶解着，被快乐的情绪驱荡着。 健来跑过来，和我们说了他刚才的一个奇遇，让我们开怀的笑着…

回京后，我写了下面的“泰山游记”， 和健来，燕峰们加上了照片，转发给全院 -- 这也可能算是比较早的博客吧。 结果好多同事看了后，都有点后悔没有一起去游泰山。

泰山游记

四海之德， 源于孔庙；五岳独尊，唯数泰山。九九初冬，佳日晴和。十友乘车，东至齐鲁：晓游曲阜，夜临岱宗。 其中万苦千辛，一如鉴真东渡；百般艰难，可比三藏西游。惟月朗风清，山色雾笼，孔庙深谧，皇姑峻陡； 日出一线，万岭云蒸！其中孤山野店，亦添几分情趣。故而立传，以记此行。

有道是：

游曲阜将军遇狐女，登泰山驸马变骆驼。

这里要解释一下。对联里面第二句的驸马，指的是燕峰，可能是因为他帅气的缘故。而他又乐于帮忙，登山的时候，背了很多行囊，被大家叫做骆驼。而头一句里的将军，指的就是健来，可能是因为他身材高大吧。上联里的“遇狐女”是怎么回事呢？我有一个注脚，是这样写的：

聊斋故事——狐女

健来方浴，忽闻敲门之声，其声细且柔。略窥，见一女立于扈外，轻盈窈窕，不胜风寒，不似人间所有。惊喜之余，狐疑不定。　——　其后之事，不得而知也：但见健来其后数日，面色苍白，命若游丝….

这故事当然是我根据《聊斋》的格调杜撰的。当时健来和不记得是谁在屋里，听见有人来敲门，开始还以为是我们，但开门碰到的却是来送被子的服务员。 这让正在更衣的的健来连忙躲避， 也让我们有了酒后的话题。看了对联，健来对我开玩笑说：杨教授，饶了我吧 …

(左边是王坚,右边是健来.我在后面。）

健来就是这样一个快乐的大个子。你可以和他一起说笑，他一点也不在乎。你也可以和他一起共工作，在他的语音识别领域里，他是一个极有成就的工程师。在研究院组织的“刚强”足球队里，健来是前锋，和Harry 与高剑锋默契配合，竟然把Windows-CE Product Group 里的壮汉们逼平。他那矫健的身影，我现在还记得。

健来是很难让人忘记的。我在西雅图的华盛顿大学做Sabbatical的时候，得知健来要来Redmond访问。 那一天就和他电话约好，在微软的一座大楼前见面。可惜那时没有手机，不知道健来临时有急事，不能赴约了。后来，又打了电话，约好下次在北京见。

再次见面的时候，真的是在北京，那还是去年年初的时候。 我去研究院访问，在过道里，被健来叫住。 当时那种愉快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大家都在忙，因为都在赶deadline。 于是就说好了，要再组织一次泰山之行， 好好聚一下。

现在，在尖沙嘴的东海堂里，我却得知：这个第二次的泰山之行，健来却永远不能参加了。因为，上个月，健来已经离我们而去。 "癌症来得突然。本来以为已经快治好了，都来上班了。可后来一下子就不行了。”年轻的健来，他才刚刚35岁呀！

晚上回到家里，脑子里有点儿乱。在网上居然找到他以前同学写的一篇回忆健来的文章。

在书架上， 随便翻一些描写悼友的唐诗，却一首也不喜欢。也许是有唐以来的五，七言诗词，都很难用来描写那种特别的感觉。正好最近在读诗经， 却发现远古时候的文字，却真的是那么贴切，那么悠远。 摘下了下面这首《诗经 。小雅。采薇》:

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
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
莫知我哀！

我想，健来并没有离开我们， 他只是早一步出发，踏上了他再次的泰山之行。

(c) Qiang Yang, 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