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我们向湖边走去。昨夜刚下过大雨,路上还很潮湿,太阳在云层里半隐半现,给大地裹上了一层蒸汽。河边,大坝下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几个农民正在地里拔草。我们顺着村前的那条小河一直往前走,又一条南北的小河横在眼前,里面长满了芦苇,望不见流向何处。稻田的水正往外放,都流向河里。水流中一条鱼儿逆流而上,溅起一阵水花。玉沛豪不费力地捉住了它。 提着鱼,我们走向湖边。大坝内外满是树和芦苇。当我们走上坝顶时,眼前突然一亮,躲在坝后的微山湖就在我的眼前了。我这才暗叹她的壮阔了。远处水天相接,朦胧一片。对岸像一条鲸鱼露在水面上的脊背,又像一条直线,两端延伸到远处的蒙蒙雾气中。湖中几只小木船慢慢游动,那是渔民在收网捕鱼。岸边停泊着几艘渔船,渔民们正在往鱼网上装诱饵。一公分长的细小竹片,被一条细绳系住,连成一串。那竹片软软的,捏住两端弯成个弧,中间加上诱饵,再用一个小圈套住两端,下到水中。鱼上前吃食时,首先吞下圈套,竹片一撑,便被撑住了嘴。 那边船上,一位二三十岁的妇女,正和几个孩子忙着下鱼食,船上有炉灶和锅碗瓢盆之类的炊具。邻近的另一只大船上,三四个人也正在下网,电唱机的声音不绝于耳。我站在岸边问道:“大嫂,你们在这里捕鱼?”那妇女稍带笑容地答道:“是的。”那眼神里,含着莫名其妙的戒备。我们做了自我介绍,她才放心地说:“上来谈吧。”看着她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有的该上学了,却在这里随母亲捕鱼,年纪小小的,做网却熟练得很。 “大嫂,你应该让孩子上学,这样岂不耽误了孩子?” “嗯,整天在外,怎么让孩子上学啊!”她低声支吾着。 “你们是哪个村的?” “我们家在滕县。” “滕县?那离这儿很远的,你们怎么到这儿来捕鱼?” 那妇女没再回答,只是低头专注地结她的网。只有那几个好奇的孩子,不时地看上我们一两眼。谈话期间,邻船的电唱机已关掉了。那几个渔民也在注意听着这边,不时插进一两句问话。我们便和他们谈起来。他们是湖东岸的,家里也有地,过着半农半渔的生活。我们想借他们的小船去湖中游玩,他们爽快地答应了。我们转了一圈,因没带相机来,不能拍照了,便摇了回去。谢过他们,我俩又沿岸走去,招来的都是陌生的眼光。我向一个老人问了几次话,不知他没听懂还是听不清,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我,那微笑掩藏着一丝惊疑。一位年轻的渔民倒接话了。我们的解释,打消了他们的顾虑。玉沛告诉我,他们可能认为我们是收税的,那滕县妇女则可能是躲避计划生育的。 几辆“东方红”拖拉机开上了机帆船,向对岸驶去。微山湖区防洪工作做得不好,已被中央电台和报纸等新闻媒体批评,现在这些“东方红”开到湖边去轧苇子,以保证湖水畅流。 晚上,湖畔的人们告诉我,微山湖两岸为了争芦苇,年年都要打仗,常常闹出人命来。奇怪的是,双方都不上告,最后不了了之。自湖西一带划归微山县后,仍不息战火。今年芦苇价格低,天又旱,没有人去割苇子,所以还没有发生冲突。看来,早已暗淡了刀光剑影的微山湖并不平静,静静的湖边,不知何时还会出点什么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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