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0四年四月六日 星期二 多云      
人文初始,饭是要吃的,觉是要睡的,衣服是要穿的,语言文字也是要发明的。有一本《埃及神话故事》说,公元前4000年左右,古埃及在尼罗河流域达到较高文明,逐渐形成象形文字。恰如那本《埃及神话故事》所说,中国古代有“仓颉造字”之说,四只眼睛的仓颉造出文字使天也雨粟鬼也夜哭。没听说仓颉到古巴比伦去过,古巴比伦传说他们的文字出自一个名叫纳巴的巴比伦文字神之手。纳巴也未必能到印度去,即使去了也未必能做了“梵天大帝”的主,古代印度人把他们使用的文字叫做“梵天大帝的文字”。仓颉,纳巴,梵天大帝,更不可能聚到一起会议一下一起跑到古埃及,古埃及人认为,他们的象形文字是一位名叫图特的神创造的。据说,图特人身,朱鹭鸟头,左手持书板,右手持笔书写。又说,图特有时又变成狒狒模样,同时掌管知识与魔法,总是在尼罗河畔用奇形怪状的图画记录神祗的启示,教导埃及人写字、计算、制定历法。如此看来,图特比仓颉要繁忙许多。但是,倘图特遇仓颉,他们应该能有一番交流和切磋。    
远古时候,东方大水,西方也大水。东方大水有大禹熊力去治,西方大水有挪亚方舟去浮,治水很辛苦,浮也大不易,或战前鼓劲,或长久较量,总需加餐与修养,东方古籍记载“帝女”命仪狄为大禹造酒,西方《圣经》也说挪亚葡萄园中葡萄也能醉人。大禹当然不会给挪亚写信,仪狄也不可能出国援外,是谁让挪亚葡萄园中有了造酒的作坊?《圣经》没有讲。不管怎么说,东方古籍有“大禹饮而甘之”,西方《圣经》也说挪亚喝了园中的酒便醉了。大禹饮了酒很不高兴,他“疏仪狄,绝旨酒”,并预言“后世必有以酒亡国者”。挪亚酒醉后也不高兴,他的不高兴却不在酒上,他酒多燥热,竟赤身醉卧帐篷之中,他的儿子含进来看见,就到外面告诉闪与雅弗两个兄弟,闪与雅弗拿着衣服倒退着进去给父亲盖上,挪亚酒醒,可能恼恨含竟不给他盖,却又把他光身醉卧的事弄得满城风雨,就咬牙切齿地诅咒,不诅咒含,却诅咒含的儿子迦南,愿神使迦南必给含的两个兄弟作奴仆的奴仆,愿神使迦南作闪的奴仆,再使雅弗扩张住进闪的帐篷,再让迦南从雅弗为奴。这惩罚够狠,很像株连。但不管怎么说,倘挪亚遇大禹,他们可能会有一种英雄的共识:这酒,真不是好东西。    
《后汉书·舆服志下》:“后世圣人……见鸟兽有冠角髯胡之制,遂作冠冕缨蕤,以为首饰。”又:“秦雄诸侯,乃如其武将首饰为绛袙,以表贵贱。”房龙在《人类的艺术》中提到埃及陵墓,没忘了提到墓葬中的香水、衣物和首饰。《山海经·西山经》:“西王母其状如人,豹首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山海经》所说若属实,西王母领导世界潮流,应是向头上戴饰物的第一个。古罗马神话却也有故事可遥相呼应,战神雅典娜从她父亲裂开的头颅中跃身而出,虽顶盔贯甲顶天立地光芒四射,但雅典娜更兼智慧与和平之神,她心灵手巧,尤其还是针织与缝纫的保护神,她那可让普天下效仿的头巾就是自己亲手织造。倘西王母遇雅典娜,以西王母与银河等宽的心胸,她未必不嫉妒雅典娜的头巾,以雅典娜将金色长矛向大地一立就长出一棵橄榄树的胸襟,她未必不赞赏西王母的玉胜。神仙在一起总好说话,西王母与雅典娜若遇到一起,她们未必不互有介绍和交流。    
埃及神话中有一位名叫塞巴克的伟神,他是埃及十三王朝的保护神之一,崇奉他的人认为他就是巨匠造物主,在创世之日,为安排世界,他将从幽暗的水中出现。塞巴克的灵魂化成一条神圣鳄鱼,化成鳄鱼的塞巴克住进了神庙,而且换了一个名字叫帕特苏克斯。帕特苏克斯鳄鱼头,男人身体,耳朵上戴有金环。翻看荷马《伊利亚特》,天后赫拉与大神宙斯面对人间战争,立场竟很不一样。为了麻醉宙斯,不使他坏自己大事,纵然是妻子,赫拉也只好亲自上阵,向宙斯施以美人计,“她穿上雅典娜精工制作的衫袍,光洁、平展,绣织着众多的图纹,拿一根纯金的饰针,别在胸前,然后扎上飘悬着一百条流苏的腰带,挂起坠饰,在钻孔规整的耳垂边,三串沉悬的熟桑,闪着绚丽的光彩。”《陌上桑》“頭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后一句“明月珠”即《诗·鄘风·君子偕老》“玉之瑱也”的“瑱”。《左传·昭公二十六年》:“以币锦二两,缚一如瑱。”孔颖达疏:“礼以一绦五彩横冕上,两头下垂系黄绵,绵下又县(悬)玉为瑱以塞耳。”瑱已难见,现在多的是耳钉、耳坠、耳钳和耳环。书上说,汉魏妇女多佩珥珰,唐代妇女不尚穿耳,到了宋代,耳环之风大盛,从此人们就越来越向耳朵上打洞,到了明人小说那里,就为这洞,男扮女装和女扮男装都很麻烦了。    
让人高兴的是,天下有些事,真就不用合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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