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五台山游记

早上在唐都酒店会合。一行七人，老张、老高是领导，大吴、大贺是秘书，小王、小贺是司机，我是唯一的女士，大吴的家属，他们叫我“刘”。

出发前要吃一点简单的早餐。老高说：“刘点菜吧，我们出来吃饭，向来都是女同志点菜。”我晒然一笑：“今天的这个女同志比较愚笨，只好失职了。”

（一） 文殊降甘霖

车子风驰电掣，意欲挣脱都市的喧嚣，投入佛门圣地的怀抱。穿过高速路，蜿蜒在弯弯山路上，两侧的山坡，树木苍翠，绿色遍野，点缀着黄色的白色的小花。透过车窗飘进来的，似乎是青草的香味和泥土的芬芳。五台未见，清凉山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了。

走着走着，就下起了雨，雨滴打在车窗玻璃上，噼哩啪啦，水花飞溅。我正在埋怨天公不做美，语音未落，雨就停了。没有十分钟，又开始下。如是反复好几次，象小孩子的脸，一会儿泗泪横流，一会儿笑逐顔开。

我问小王师傅：“这雨，它是一阵一阵下呢，还是一段一段下？”“一阵一阵”是指时间，“一段一段”是指空间。小王师傅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是极聪明之人，很快明白我的意思，说：“是一段一段地，这就是五台山的小气候，因为云彩是一块一块的。”

车子穿越了霏霏雨林和阳光地带，到了五台山的腹地台怀镇。刚下车，还有雨，不一会儿，就放晴了。但是阵阵寒意，和山下炎热的城市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行人都穿短袖，祼露的胳膊起着鸡皮疙瘩，哆嗦着，揉搓着。

导游说，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这里的说法是，如果朝山遇到了雨天，那是文殊降甘霖，如果碰到了晴天，那是佛光普照，你们好福气，什么都赶上了。大家来到这里，本来就心旷神怡，被导游这么一说，更象喝了一口清冽的泉水。

五台山的地形，就好象一只手，东、西、南、北、中五个台相当于五个手指头，台怀镇就是手掌心。由于时间不够充裕，我们打算学着孙猴子，在如来佛的手心里蹦达蹦达，在台怀镇里了一了佛缘。

导游姓张，是个清清纯纯的小姑娘，披肩的顺直的长发，齐眉的刘海，明净的眸子，渗透出还没有被世俗污染的纯真。本该尊称她为小姐的，但当今的“小姐”称呼少了应有的尊贵和清高，多了一些粉色的暖昧的意味，反倒成了对女士称呼的忌讳，于是别人称她“张导”，我叫她“小张”。

小张说：“文殊菩萨是大智第一，来五台山也是求智慧的。我给大家出个脑筋急转弯，现在答不上来不要紧，回去以前告诉我答案。有一只蜈蚣一百只脚，它爬过一个粪坑，却留下九十九只脚印，这是为什么？”

我暗地里苦思冥想，想了好几种答案告诉小张，她都说不是。看来文殊菩萨的甘露只洒到了我的表皮，还没有被吸收至血液至灵魂。

（二） 看茅蓬山庄

茅蓬山庄的旧址原为五郎庙。传说杨五郎征战沙场前夕，有高僧劝他停止战争，皈依佛门。五郎报国心切，不听劝阻，高僧就送他一个包裹，嘱咐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战败，杨五郎走投无路，打开包裹，却是一套僧衣。杨五郎扮成和尚，逃过了这一劫。此后，他就了却尘缘，出家五台山，一心一意地保护文殊菩萨。

1970年，当时的林副统帅看中了五郎庙这块风水宝地，他擅自做主，把五郎庙夷为平地，在此之上为自己建造了一所别墅或曰避署行宫。但建成以后，林彪一次也没有来住，只有准太子林立果住过一次。

由于林彪怕光怕风，所以对房屋的建筑要求是“采光好但没有光的感觉，通风好但没有风的感觉”，这在当时是极高的要求。据说地下还有地道直通北京，如果传言是真，这也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

既使现在看来，这所行宫宽大敞亮，在看似简朴中透着高档，门窗把手全是纯铜所制，所用木料也极其考究，多年风吹日晒丝毫没有变形，敲击起来仍有朗朗玉石之声。

1971年，林彪折戟沉沙，在温都尔汗草原机毁人亡，正是应了佛家所说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若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然要报”。

由茅蓬山庄联想到白云寺，那是五台山内新修的一座寺院，里面的殿宇楼阁大气而精致，由当今的一位大贪官花500万巨资兴建。据传言，本来是给贪官判死刑的，但念及他的贪污款是用来修庙宇做了善事，就改成了死缓。

不管是昔日的野心家林彪，还是今日的超级大贪官，都是为了成就自我的小善，而做出了大恶。善恶之间就只有那么一步之差，是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不就在于那一念之间么？可就有那么一些人，到最后竟失去了起码的判断善恶的理智。

（三） 老张过生日

既使世人都对共产党的干部失去了信心，认为无官不贪、无药可治，我仍然坚信，在党内确实存在着一些好干部，他们恪守着为官的道德，用严格的标准约束着自己，用他们血肉之躯捍卫着群众对党的信任。因为，老张就是其中一个，他存在于我们身边，活生生地呼吸着。

中午，大伙儿团坐在餐桌旁，一边休息一边等着开饭。大吴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大大圆圆的蛋糕，宣布，今天是老张的五十岁生日。众皆哗然，老高跳着脚埋怨老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否则也好有个准备，好好庆祝一下。

老张慈善地笑着，说：“七月十三日是申奥成功的日子，全国人民举国欢庆已经够闹的了。我最怕前呼后拥，最怕别人给我过生日，咱们国家什么时候也能像西方一样，把当领导仅仅做为一种职业就好了。”

大吴说，老张就是想在五台山渡过自己的生日，清静地休息两天，做为对自己的犒赏，这在平时是很奢侈的事情，他的生日除了司机秘书，谁都不知道。老高连说不应该不应该，既便在农村，五十岁也算个寿，都要摆酒请客的。

老高是老张不打不成交的朋友。老张做团省委书记的时候，老高是某部属企业的团委书记，北大高材生，桀骜不驯，每次开会都挑刺抬杠提意见。老张以柔克刚，四两拔千斤，无招胜有招，经过几个回合的交锋，老高甘拜下风，视老张为知已，友谊维持至今。

点菜时，老高点了台蘑等当地菜。大吴说：“再上条鱼吧，今天领导生日。”老张笑着说：“你可真成了万荣人，来山上吃鱼。万荣人都说鱼是在树上结的。”众人哄地笑了，老张平时可不大说这些俏皮话 。

我们给老张唱了生日快乐歌，老张闭眼许愿，吹了蜡烛，快活得像个孩子。吃饭中间，老张的爱人和女儿打进来电话，她们在外地回不来。老张一边接电话一边调皮地对我们说：“她们感到内疚呢！”

大吴说过，老张修养很好，无论是对家人，对身边的人，还是对下级，只要不是原则上的大是大非问题，很少轻易向人发火，顶多说一句“乱弹琴”，表示他已经很生气了。他严以律已，追求的是人格上的完善，并以身教的方式约束周围的人。

（四） 佛母洞献花

下午，小张导游安排去佛母洞，佛母洞又名千佛洞，在相对高度2500米的山上。传说佛母洞是脱胎换骨重新转世的地方，先进洞“投佛母胎”，再出洞“佛母重生”，就可以消除自身的罪孽和愚昧，重塑一个的全新的智慧的自我。

我曾经过佛母洞的洗礼。那年冬天，和女友瑾子心血来潮，冒着刺骨寒风来五台山游玩。草木凋零，四处荒凉，实在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就钻了这个佛母洞。那想进洞的时候顺顺溜溜，出佛母洞的时候却难产，脚在洞外，头在洞内，腰卡在洞口，出不来进不去，吓了个半死。

我对老张说：“您今天生日，既使不钻洞，也应该给佛母献束花。”老张说：“你们年轻人上吧，我和老高在山脚下面走一走。你们替我献花也是一样的。”我们打算步行上去，老张老高要我们骑马，说为了节约时间。我们也乐得领略一下骑马上山的风情。

马夫按顺序排成一溜儿，排在最前面的那个马夫像是喝多了酒，满身的酒气，翻着死鱼一样灰白色的眼珠。不知是谁和他们搞价钱，死鱼眼就不高兴了，开始骂骂咧咧，说你们当官的贪污那么多钱，还在乎这么一点钱？还和老百姓搞价钱？

大吴生气了，不坐他的马，坐第二个，我也不坐他的，坐第三个。死鱼眼大怒，高声骂道：“不坐我的马，谁的马也别想坐！”挡住道不让其它马走。老张不想和马夫发生争执，让小贺去坐死鱼眼的马，死鱼眼不肯，非要大吴骑他的马，老张对大吴说：“你坐他的马，不就完了？”大吴无奈，只好坐了。

一路上，马儿打着响鼻喘着粗气驮着我们走，马蹄子踩在雨后石头缝里，时不时打滑，我担心怕马儿会绊倒。醉酒的死鱼眼还在骂，骂所有当官的有钱的，大吴也高声训骂他。我让大吴少说两句，怕路上有什么意外，但大吴忍不住。

大吴说：“我们也是老百姓，你骂什么骂？”死鱼眼说：“你不是当官的，我骂当官的又不骂你，怎么了？”看他们纠缠不清，到了目的地下了马，我也壮了胆子，对着死鱼眼说：“当官的有贪官，当老百姓的也有刁民，我看你种人如果当了官，比所有的贪官都坏！”

死鱼眼瞪着我，不知说啥，麻糜不分来了一句：“当官的下三辈子都要讨吃。”我说：“当老百姓如果不积德，十辈子都要讨饭吃。”死鱼眼说不上来了，从地上拣起石头块准备打架，我躲到大吴身后，还好小贺小王他们也上来了，就一起围向死鱼眼。死鱼眼看势头不好，如果真打架他的马夫同行未必会帮他，就一边骂一边迅速地骑上马跑掉了。

给佛母献了花，燃了鞭炮，看等着钻佛母洞的人很多，排着很长的队，就放弃了这个行动，一行人下山。我说看山上的植被多好，郁郁葱葱，青翠欲滴，绿色都快要把人染透了。大吴说被那个马夫气得那还有兴致看风景？我劝他说：“到了佛门圣地，就要学佛祖的慈悲为怀，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吧！”

（五）五爷庙上香

小张导游说，人和人之间的沟通靠语言，而人与神之间，要用香火做引子才能传递信息。在五台山，数五爷庙的香火最灵验。凡到五台山的客人，都必去五爷庙上香。

五爷庙又名万佛阁，除了供奉五台山的当家大掌门文殊菩萨外，还供奉着五龙王即五爷。五爷是龙王爷的五太子，他为什么不在龙宫呆着，也跑来五台山凑热闹，想必是有故事的，但小张导游却不知其所以然，大概这一节还没有搞通，就不难为她了。

到五爷庙上香，讲究的是烧头柱香，要在太阳未出以前，洁面空腹，因为神都是好洁净的。次日凌晨五点，我们一行人会齐了赶往五爷庙。寺门未开，庙前香客已经熙熙攘攘，果然是香火鼎盛之地。我们也入乡随俗，在五爷他老人家面前祈求个风调雨顺好年景。

我们请了香火（因为不能说买），拿到五龙王殿前去烧。由小和尚指导，先在红烛上把香点燃了，食指、中指、拇指拿捏，举过头顶，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拜三拜，然后投进香炉。

有一些虔诚而穷苦的香客，学会了蹭香火，当别人捧着香火往香炉前走的时候，他们迅速地把自己要捎给五爷的东西，比如元宝之类，强塞到人家手里，帮他们一块扔进香炉。这就好象在公路上伸手拦路，搭顺风车。

在院里烧了香，又去殿里在五爷面前许愿。张导说，各人许的愿互相之间不能交流，如果许的愿实现了，还必须前来还愿。我想一想，我是一个忘性很大的人，万一许了愿不来还愿，让五爷认为我没有诚信，岂不是更糟？不许也罢。

从五爷庙出来，老张说，其实每种宗教都有它的正面作用，都是劝人向善，给人积极的心理暗示。我说是的，宗教更多的是心理疗法和意念作用，教徒相对来说大部分都是社会的弱势群体，在对自己没有信心的时候，就要在外界寻找精神支柱。

导游又带我们去看仰天大佛。在那个最佳观点，刻有一些碑文，是普化寺的高僧妙生和尚所书，记载了发现仰天大佛的前因后果。笔迹行云流水，笔走龙蛇。看完碑文再去看那座山，发挥想象力，越看越像，额头、鼻子、下巴，搭在腹部的手，甚至眼睫毛，都栩栩如生。

妙生和尚的知名度很高，书法是一绝，能两手同时写字。本来安排中午在普化寺吃斋饭，体验一下妙生他们的清苦生活。不料，今天僧人们外出有活动，只能抱憾了。

（六）目睹千僧斋

普化寺的僧人们究竟外出搞什么活动呢？打听得知，“去塔院寺参加千僧斋会了”。所谓千僧斋，是全五台山包括台内台外共一百多所寺院，除留下看家的，其余的全部都来聚会和聚餐。这种聚会不是经常性的，也不定期，我们可巧就遇上，真是运气不错。

我们赶去塔院寺看热闹。僧人们已到齐，有人把守寺门，不让凡夫俗子进入。我们给把门僧人说好话，他上下打量我们，看了这一张张诚实的脸，给予放行。但被告知，佛事活动不结束不能出去。僧人们一排排一列列肃立，小小的寺院挤得满满登登。据说今天前来参加活动的，不包括居士即俗家弟子，只正式僧人就有三千多。

僧人们开始诵经，嗡嗡嘤嘤不知在说些什么。队伍中，有和尚有尼姑，有汉族的僧人，有藏族的喇嘛，有耋耆的老人，有稚气的孩子，有目不识丁的村人，也有戴眼镜的知识分子。

大贺轻轻凑到一个僧人身边，想听清他唱得是什么。老高和身边居士的孩子拉闲话，他是个风趣的人，孩子也不怕他，絮絮叨叨地卖弄她的佛学知识。其余的人站在那里，静观黙想不语。我抓住时机，抢拍几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