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1980年游五台山日记 四

1980年游五台山日记四

1980年4月29日

公鸡的晨啼把我们叫醒，要走了，我们匆忙整理好行装，目标已经改变，箭头直指太原。这是昨晚决定的，最初的目标太近了，活跃的情绪总是最容易变动。柏小丽去过太原，她有些不情愿，可我们执意要去，她只好少数服从多数。真有点强人所难，可是对于不能自我克制的我也只能这么办。

我又担心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真倒霉，走时太自信了，就象上香山那样随便，全忘了穷家富路这个道理。光是来时从北京到五台山的火车票就花了五元七角，如今也有了缺钱的困扰。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走着说吧。

曙色初露，我们一行告别了粮店，热心的主人没要我们的钱，真是万幸，我们赶紧奉上两包大重九香烟。那群漂亮的鸽子也来为我们送行，院门口铺地的汉白玉碑又出现在眼前，《第三十九师北伐阵亡将士纪念碑》再一次从脚下迈过，这精美的石碑如今成了乡间粮店的铺路石，这无数的烈士用鲜血铺出的路走到今天就是那么宽阔吗？

车站的小院里已经人声鼎沸，早班车上已经坐着不少人，我们买了车票占据了最后排的座位。前面坐的正是那个朝圣五台山的内蒙喇嘛，昨天在供销社看见他时，他正费劲地掏着钱袋，用青筋嶙峋的手虔诚地接过一迭金箔，去了却一生的愿望。

今天在他脸上看不到昨日的迷茫，似有一种安慰，那古铜色的脸膛纵横的皱纹，紫红色的袍子使我想起了草原上的古老传说，让我看到他心中的信仰是坚定不破的。

公路是条土路，汽车时时被石头颠起，扑克为我们排遣了旅途的单调，中午，汽车到了河边，河边是一个小小的火车站，一条铁路支线的终点。围着车站小广场形成了一个市场，小贩们在坐地叫卖，饭馆里全是乡间的设施，陈旧的饭桌上满是油渍。

在乡下人中，我们成了众目之下的新闻人物，能在这个小地方来往的也都是些山西人，这里太闭塞了。午饭就在这里匆匆吃了，小贩丝毫不能引起我们的兴趣，在候车室里，我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地方，还有两小时，幸亏有书伴随着我们。

总算到了时间，简陋的小火车上并不拥挤，还有许多空余的地方，可不知为什么，人们还是那样争先恐后，拼命争抢，这也许是中国人的习惯。又是几个小时枯燥的旅行，火车在长鸣声中徐徐驶入太原车站。

到了家的人们幸福地走出站台，随着出站的人流，我们来到车站广场。这个车站是仿照北京站修建的，广场也很大，楼顶的大钟正指向六点。在这里可没有不要钱的住处，旅店介绍处把我们介绍到湖滨饭店，和平在广场跟我们分手去找文燕，相约明天在广场见面。

安排好住处，夜幕已经降临，街上华灯初放，住所是个热闹地方，离市中心很近，我们拿着餐具到街上去打食。市中心一条街上全是饮食小摊，小吃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凉粉、炒饼、饺子、大饼、馅饼、炒荞面、面鱼、豆腐干。

我们开始还集体行动，后来不断有新发现，于是人们就各自为战，为了便于联络，约定举勺为号，发现了好吃的就举起勺子。在这热闹非凡的地方，我竟如鱼得水，饱尝了太原的地方风味。饭后我们信步街头，街心公园里幽静宜人，谁知这个铁栅栏围起的园地只有一个门，走到头就没了出路，只好使出很久未用的老办法，爬墙。

这是小人和君子的区别，高高的栅栏无处攀缘，我好不容易才爬了上去，又重重地跳到了墙外，柏小丽比我还灵活，只是被未干的油漆蹭脏了裤子。刘涵因在五台山碰破了腿，此时跳下行动更为不便，我们给他送了个外号：瘸子上尉。

太原街上的大商店很早就关门了，街上也远不如自由市场那边热闹，走了半天大家都累了，就坐在街心交通指挥的圆台子上，过往的行人好奇的目光不时瞥来，也许是奇怪吧。

回到旅店，我们的二十几个床位的大房子还没有几个人，这个临街的房子，凭窗可以看到街上的景致。路灯的黄光把天空映成黄灰色，象一个巨大的雾罩悬挂中天。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混沌的天地之间，人生又是何等奇妙啊，象梦境一般，我已经住在太原市里，脑海里不时翻腾着和尚、姑子、鸡蛋、猪肉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