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五台山：8341与8314

五台山：8341与8314

—“红色之旅”路途上的思考之三

华中科技大学现代领导科学与艺术中心教授

陈海春

从大寨出来，我们在太原休息一宿后，就直奔本次“红色之旅”的第二站——五台山。1997年，我曾只身一人来过五台山，本有机会在这里常住，在一庙宇里我与一位老和尚聊了一下午，也许老和尚发现我是个人才比较善于做思想政治工作，也许老和尚认为我有佛缘，故劝我皈依佛门，来山上从事布道工作。但是，可能由于我的功力不够，可能由于我的悟性不够，可能由于我的六根未净，总之，我竟然婉言谢绝，与弘一法师——李叔同先生当年出家行为相比，甚为惭愧！

五台山位于山西东北隅，连绵太行山脉，横跨晋冀两省，由五座顶如平台的山峰环抱而成，顶无林木，如垒似台，故名五台。五台山的中心地区因地处由五台形成的怀抱之中，故称为“台怀镇”。五台山的寺庙在唐代最多时曾达到360多所，现在也是我国保存寺庙最多的佛教名山，其中最著名的就是位于台怀镇的“五大禅处”：显通寺、塔院寺、菩萨顶、殊像寺和罗目侯寺。五台山是中国唯一青庙与黄庙共存的地方，因汉传佛教寺院里的僧人多穿青衣服，而藏传佛教寺庙里的僧人多穿黄色或绛紫色衣服，故称“青庙”和“黄庙”。显通寺是青庙的领袖寺，菩萨顶是黄庙的领袖寺。

我两次来五台山都要到塔院寺参观。塔院寺在显通寺南侧，原是显通寺的一部分，现以塔而得名，因为五台山的标志大白塔就在这里。我来这里一是为了转经祈愿，二是为了拜谒毛主席路居陈列馆。大白塔基廊内装有绿色法轮一百二十个，法轮上写“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将手触于法轮并逐一转动，可获札西德乐，可获功德修养。塔院东面是禅堂院，为僧人居住之地。1948年毛主席东渡黄河转战华北，路经五台山，曾在此院下榻。应方丈之邀毛主席抽了一签，且是上上签，主席求高僧不空解签，高僧只留了一谶语“8341”。主席是文殊菩萨的化身，也是高人，进北京后便把这个数字作为了中央警卫团的番号，确保数十年安全无忧。如今迷底终于解开，那就是说他“寿命83年，执政41载”，即出生于1893年，主政于1935年，离世于1976年。

在中共第三代领导人江泽民题写的“毛泽东同志路居陈列室”的匾额下，我深深鞠了三鞠躬，就在我最后一次抬头的一刹那，突然觉得还有四个数字对毛主席更为重要，那就是“8314”。因为，毛主席在晚年谈得最多，做决策依据最多的恰恰不是后来执政的41年（1935—1976年），而是他早年投身革命，最初步入政坛的14年（1921—1935年）。应该说“8314”是“8341”之根本，“8314”是“8341”之基础，“8314”是“8341”之源泉。

作为未来的缔造者，毛主席的政治生涯的起点从1921年算起是再合适不过了。作为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的代表，毛主席与其他人在上海一个马克思主义先驱者的家里连续花了三个晚上讨论新创建的党章，后来为了躲避密探，他们在绍兴的一个名叫南湖的湖上，租了一条大船，在集体游湖的名义下躲过了警察的注意，完成了建党大会的工作。从那时起，一个来自湖南韶山冲的乡村青年登上了中国的政治舞台，并经过14年的风风雨雨，直到1935年，才成为中国政治舞台上的一位领袖级的人物。

——没有“8314”就没有“8341”，在这14年里，毛主席知道了政治主张对一个政治家的重要性。早年的毛泽东是一个爱好思考的人，他在政治上的最后成功，得益于他的政治天赋：始终谋方向、谋路线、谋大局。同时，毛又是一个天然的教师，能够准确又激情的将他的路线告诉追随者们。他还是一个天然的牧师，有本事让那些与他身份相距甚远的车夫、农民在党旗下，举起右手随着毛宣誓：“牺牲个人，阶级斗争，严守秘密，服从纪律，努力工作，永不叛党。”再者，毛还有一个本事，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捍卫自己的政治主张，并与一切反对力量做不妥协的抗争，直至最后的胜利。

——没有“8314”就没有“8341”，在这14年里，毛主席知道了政治地位对一个政治家的重要性。早年的毛泽东是一个不起眼的人。他常常穿着一双破旧的布鞋，一件粗布的大褂，操着一口浓重的湘潭土话，没有多少人会瞧得起他，问题是毛在各种场合上又怕被人冷落。但毛有个绝活：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不管环境如何，他都能从容自若，并择机改变目前的处境。毛越到后期越关照他早年“边缘化”时代关照过他的人。“文革”期间，刘少奇和邓小平都是他要打到的人，但对早年支持他的邓小平的处理显然不同于刘少奇。至于那个“厚重老成”的叶剑英元帅，因为长征路上通报过张国焘的密电，就成为政治上的“不倒翁”。

——没有“8314”就没有“8341”，在这14年里，毛主席知道了政治谋略对一个政治家的重要性。毛主席有一个本事，那就是该进时可骤然而起，但该退却时，就会退到应该去的地方。毛善于随机应变，这种技巧使他受益终生。毛还有一个本事，那就是无论如何自然生命是不能丢掉的。有一次，他被抓住后趁机逃脱，敌人的刺刀几乎快插上躲在水塘里的毛的鼻子尖，但天不灭毛，毛还是走脱了。从此，再没有人能够怎么近距离地威胁毛的生命，要不然，后来，林彪之子在上海要谋害毛，但毛的专列突然起动直回北京，搞的林氏一家只得仓狂出逃，这件事现在都还是个迷。

——没有“8314”就没有“8341”，在这14年里，毛主席知道了政治对手对一个政治家的重要性。早年的毛泽东是一个并不会自我保护的人，他老遭到各类对手的攻击，而且几乎都是上一次干得很好的时候，下一次的危机就到来了。但在那样一个腥风血雨的年代成熟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首要的问题是要分清敌我，但敌我也是可以转换的。因此，《毛泽东选集》第一篇文章《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的第一句话就是：“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不过，毛的政治对手既来自组织外，也来自组织内。毛的老对手蒋介石先生曾说过：共产党要我的命，国民党既要我的命，又要我的钱。在这点上毛也是个明白人，他也知道：对手只会要我的命，“朋友”既要我的命，也要我的钱。

——没有“8314”就没有“8341”，在这14年里，毛主席知道了政治盟友对一个政治家的重要性。早年的毛泽东是一个率直的人。张国焘，后来成为毛的政治对手，对第一次见到毛泽东的印象是：“他健谈好辩，在与人闲谈的时候常爱设计陷阱，如果对方不留神堕入其中，发生了自我矛盾的窘迫，他便得意地笑了起来”。且不说张国焘的话是否可信，但毛早期的确不太顾及别人的感受，因此常常得罪人。这点上，毛自己也承认，他在1921年给朋友彭璜的信中说，我“论理持极端，论人喜苛评”，“平日态度不对，向人总是龂龂，讨人嫌恶，兄或谓意强，实则正是我弱的表现。”这个习惯后来收敛了许多，为此，毛以其独特的人格魅力吸引了多少追随者；直到晚年才再次返老还童，恰恰是这点上毛又让他早年的同事感到痛苦之至。

作为以领导者的人格特征为研究对象的学者，我非常看重领导者早期的发展状况。而这些状况往往并不可以从后人发掘的结论中获得，而可以从他们早期朋友的描述中获得，你可以得出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结论。毛主席的一位老朋友，当然政治上是有分歧的，名叫萧瑜的人是这样描述1921年的毛：“首先，我心底认为毛是这样一个人：他费心尽力非常仔细地计划他所要干的一切事情，他是一个伟大的阴谋家，一个伟大的组织家。第二，他能够非常精确地估计他的对手的力量。第三，他能征服他的听众，使他们着迷。他具有一种说服别人的可怕的力量，很少有人能不被他的话语所打动。你要是同意他的话，你就是他的朋友，否则，你就是他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