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独行雁门关(山西游记Ⅰ)

“你去雁门关？”女售票员面露王小丫的表情让我再次确认,也许她怕自己听错了，吃惊地看着我，我身旁的人用叽叽歪歪的当地话议论并侧目而视着，在代县开往朔州的长途车上。

“嗯，我去雁门关！”我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目的地，没有选择更改或放弃回答,也没有求助电话连线。微笑迎着售票员以及周围的诧异眼光我点了点头儿，让他们知道:我没病。

车出县城，绕过一些村落，一个多小时后，慢慢腾腾驶过险峻的雁门十八盘。当把我扔下208国道的路口，售票员还关心地告诉我估计得在雁门村里住一宿时，我仍在困惑车上人的少见多怪。但顺着路牌的指向走了一阵儿，我开始着怀疑自己的决定了...路上,坡多,且有许多冰雪，明显是好久不通车了；风很冷很硬,还带着呜咽声,不知返程时天会恶劣到什么样儿？走了近四十来分钟，终于看到了一个小村子，一幅解放前的模样。汪汪的狗叫引出一个小伙向我卖票，我给他看了一眼我还没过期的军官证，他手往南一指，就回屋子里去了。

那就是雁门？

南雁北飞，口衔芦叶在此盘旋，叶落方可过关的雁门？王昭君怀抱琵琶凄凉出塞的雁门？人誉“三关要隘无双地，九塞尊崇第一关”的雁门？

矮小的门洞，破败的城墙，被枯草和残雪掩映着，让人看了心寒。当年的穿过去几十米，就是雁门了，只有孤零零的一城楼，退尽了颜色的牌匾，油漆剥落的柱子，吱呀作响的门窗...

这就是雁门关！

赵国大将李牧抵御匈奴的雁门关！唐代薛仁贵吼退突厥的雁门关！宋朝忠烈杨家将抗金的雁门关！大侠乔峰为义决然舍命的雁门关！八路军夜袭阳明堡日军机场的雁门关！

当年的长城如今是断壁残垣了，烽火台的狼烟也早已散尽，金戈铁骑消失了踪影，战鼓声和战马嘶鸣更是远去，唯有寒风中瑟瑟的衰草、雪地里静立的石雕的狮子和旗杆、破旧但依然巍巍的城楼、默默地伴着我追忆曾经的英雄豪杰和他们的一场场血肉撕杀...

站在雁门关城楼上，我环顾四周，又抬头仰望：漫山积雪，山路崎岖，天很蓝，有片片白云，太阳开始西坠，头顶还有盈半了的月亮。

我的眼睛有一点点湿，也许是冻的，也许是迎着风，也许是阳光刺眼...

真想早生八百年啊!

下山时，我忍不住频频回望，雁门关如一位饱经沧桑沧桑的老人，没有微笑，也没有悲怆，只有安祥和从容。我大吼了几声：“再见，雁门关！”几秒钟之后，我听到了大山的回答：“再见，雁门关...”

在山腰处的小村里一户人家里,我烤了烤火，喝了主人给沏的热茶，暖暖身子。听说从此地要步行二十多里才能到达一个小镇坐到长途客车，我留下一袋不老林糖，就匆匆上路了，我得赶在天黑前走出去。

临别时，我说将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还可能再来，想与好心的大嫂在她家门前合张影，她羞怯的回绝了，叫儿子帮我按动快门之前，大嫂飞快地拿开了门口的泔水桶和狗食盒。走了很远，我才想起应该问问她家是不是姓杨呢。

在望不到头的盘山路上，我独自边走边唱，是壮胆儿，也是释放着心中的激动：“狼烟起，江山北望，风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图1 当年的雁门关地图

图2 如今雁门关的北入口

图3 地利门 门前

图4 正望雁门关

图5 雁门关上的雁楼

图6 再看雁门关

图7 苍凉的背影

图8 在歇脚的农户家

图9 暴走途中

图10 近三个小时山路 双脚后踝磨出的血迹

图11 走出大山 到朔州境内,能看到的古长城和烽火台

题后记

夜游宫·记梦寄师伯浑

宋·陆游

雪晓清笳乱起，梦游处、不知何地。

铁骑无声望似水。

想关河，雁门西，青海际。

睡觉寒灯里，漏声断、月斜窗纸。

自许封侯在万里。

有谁知，鬓虽残，心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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