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庚辰旧作雾中山游记

雾中山游记

孟春，偕友共游雾中。是日春风微熏，雨晴交互。至山麓，拾级南上，一路树木阴翳，山花耀眼，心中快然。约行数里，眼前豁然开阔，但见菜畦数亩，抽芽吐秀，色如翡绿。侧有二三人家，青篱绕舍，蕉林成扉；且有修篁弄影，鸣禽啼啭，自成一趣。舍后，则有傍山之杂树，披苔挂藤，若范宽万倾之笔点，气象森然。
依道继行，经石桥，蹑磐岩，绕山涧，过接王亭。亘山而上，云雾初朦，山气渐寒。道侧有残碑断碣，意甚萧然。昔年之鼎盛，恍如镜花。友感无常幻灭，不由嗟叹！休憩须臾，转山腰，穿小径，忽闻有鱼木之声。依声循去，徒见一石门，欹侧欲坠，篙草丛生。经年遗废，上有蟾蜍、虬龙之纹，雄丽高古。虽剥损，然尤辨一二。史载此处乃南传佛教初始地，有迦叶摩腾、竺法兰二僧于此住锡。汉以降，炳照至今。而庙堂之颓败，祸于张献忠，杀戮空门，几成湮灭。幸有高僧主持利道，始有今日之篆烟缭绕，法音嘹空。越石门，乃一坡地，伫立寺院数座，为开化寺，古之大光明普照禅寺也。竭佛，遂施香火。
日晡，至明月池。嵴侧山凹处缀一池，方圆二丈余，泉自池底潜涌，似有汩汩声。波平如镜，掬之微凉，周以芳草，屐及甚软。转步往，山隅处有僧结庐于此。一灰衲比丘正斫柴烹茶，茶香撩人。与友谈笑至，僧礼让，入座，沏茶，咂之，满口温润醇涩。余啧啧称好！僧曰：“此水引自明月池。”友曰：“水有所源，汝何来？”僧遂讲佛性无有南北，不可囿于来去。友释然，续论万物之流转，果因之恒常。话锋大盛。柴火炽，畏寒，挪步围于炉，燕坐对谈，不亦快哉！别僧。临山巅，极目远眺，远山雪色素裹，银光晦明，氤氲云气，呐吐玉嶂之间，恍来如入仙境。晚，折途返，宿于寺中，与友抵足眠。岁次庚辰二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