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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记]广州怀圣寺光塔始建年代再考证

2008-06-27    sina.com.cn

要对广州怀圣寺及其光塔年代进行考证就不得不涉及到伊斯兰教何时传入中国这个问题。在这个问题上新旧《唐书》上多处记载了大食与中国的交往记录。20世纪著名的伊斯兰教研究者马以愚先生曾说过:“回教之入中国久已,而论者多殊。谓之陈随之间者,则未之察也。”(1)研究伊斯兰教入传中国也可谓是回族史之研究。另一位学者白寿彝在《中国回教小史.题记》中说:“中国回教史的研究,是一门很艰苦的学问。研究者们学问的人,须具备几种语言上的工具,须理解回教教义和教法,须熟悉中国史料以及阿拉伯文、波斯文、土耳其文中的有关记载,须明了欧美学者在这方面已有的成绩,更须足迹遍全国,见到过各处的回教社会,见到过各处的碑刻和私家记载,他不只要有这些言语文字上的资料,它更要懂得回教的精神,懂得中国回教人的心。”(转引自杨怀中《回族史论稿》白寿彝序)(2)本人对这方面的认识还很肤浅,所以本文大都是引用加以整理而成。
首先得说说伊斯兰教入传中国年代说的一些不同观点:
㈠随开皇之说(3)
《明史.默德那传》称:“默德那(麦地那)回回祖国也,地近天方。相传其初国王默罕穆德生而神灵尽臣服西域诸国,诸国尊为别谙拔尔,犹言天使也……隋开皇中,其国撒哈八,撒阿的斡葛思始传其教入中国,迄元世,其人遍于四方,皆受教不替……。”此一说已被马以愚先生的《明史何以误算回历及回教随时入传》所证错误。在历法上产生误差,《明史》将唐武德五年穆罕默德子买家迁徙到麦地那之年(即622年)误为随开皇中。因而伊斯兰教
东传中国之随开皇说,实际应为唐武德中说。
㈡唐永徽二年之说(4)
陈垣在其《回回教入中国史略》中首先提出了《明史》所载回历纪年有23年的误差,他依照《旧唐书》唐永徽二年(即651年)大食始遣使入华的记载,又对照社会上所流传《回回原来》(即《西来宗谱》)称:“其言回教入东土之始,谓自贞观二年(628),识者多鄙此书为不足信,然一考其说之由来,亦误算年数非有意作伪可比。所谓贞观二年,实永徽二年(651)也。贞观二年与永徽二年适差二十三年,其说本不谬,特误算耳。”故有此说。
㈢贞观二年之说(5)
金吉堂先生曾自威尔斯的《世界史纲》里的三十章第一节,及王静斋译的《阿拉伯百科全书》有关文字取得根据,引文如下:“在景教徒在太宗朝廷之前五年,有一群更可注意之使者来,是即628年之一群阿拉伯人是也。彼等由阿拉伯麦地那之杨布埠乘商船越海至广东。此等阿人及穆罕默德所遣。至其致太宗书翰,大概亦与其在同一年中致拜占庭之皇帝希拉克利及忒息丰之喀瓦之间相同。彼(太宗)皆待之以礼,对于其神学之见解,颇加赞许,并助之建一清真寺于广东,以备阿拉伯商人之用,至今犹存,盖世界最古之清真寺之一也。”此清真寺即为现存广州之怀圣寺。
有关伊斯兰教入传中国之说尚有一些较笼统的说法,如“唐宋时之说”和马以愚《中国国教史鉴》所提出的“唐武德中与针管初年间说”。
广州怀圣寺及光塔兴建年代的现有考证。
A罗香林先生的论文:“唐宋时代广州之回教”论的很清晰。(6)
1公元8世纪中与9世纪中中国正史已记载了广州所有回教人士,如:“(唐)乾元元年(758)九年……癸巳(二十四日),广州秦大食国波斯国兵众攻城,刺吏韦利见,弃城而遁。”(《旧唐书.肃宗记》)“(卢钓)擢岭南节度使,海道商船始至,异时,帅府争先往,贱售其珍,均不取,时称洁廉,专以清静治。蕃獠与华人错居,相婚嫁,多占田,营舍第,吏或挠之,则相挺为乱。钧下令蕃华不得通婚,禁各田产,阖郡肃一,无敢犯。”(《新唐书.卢钧传》)。此卢钧即以后荐大食国深通华文之李彦,应该而中进士者。
2
9世纪阿拉伯人所撰之游记中所载广州回教人士。其一为苏莱曼(sulayman)于851年抵穗,其《游记》称:“中国商埠为阿拉伯商人,集者曰广府。其中有回教(牧)师一人,教堂一所。”而此教堂为当时广州最负盛名的怀圣寺。其二为阿布塞(义)德哈散(Abuzeidalhasan)于公元878年来华,其《游记》称:“(当)黄巢攻陷广府时,将居民一一屠杀。有熟于华事者……见一船将往中国……由此而达到中国之广府。”
3 关于怀圣寺的创建年代与创建人。
罗香林依《苏莱曼游记》依《苏莱曼游记》称:“游记中的广府(回教)教堂一所,当时为广州怀圣塔寺,此寺据旧时传说,谓由谟罕默德之母舅圣旺各师亦未尝东来中国,所谓贞观时建殆为后世所附会者。”
其依郭嘉所撰:“重修怀圣塔寺之记”碑及清人所修有关方志。如《广东通志》、《广州府志》、《南海县志》等,均称此寺“世传李唐迄今,唐时蕃夷所创。”对寺内之光塔罗香林又据南宋方信儒《南海自咏》:此塔‘始于唐时,曰怀圣塔。’题不注云:‘历代沿革,怀圣将军所建,故今称怀圣塔。’是怀圣寺确为蕃民所建。方氏虽同将寺院与蕃塔混为一谈,不无混淆之弊。”并称“自唐永徽二年后大食虽频遣使入华,唯受封为将军者,似仅有开元二十九年(741)时之一人,如《册府元龟》载(开元二十九年十二月)丙申(十九日),大食首领和萨来朝,授左金吾卫将军,赐紫袍,今细带,放还蕃。”“是怀圣寺可能为创建于开元二十九年,或其后数年,而非贞观二年,然距今亦已一千二百余年矣。”
4 广州怀圣寺光塔的建筑年代
罗香林先生据《甘蕉蒲氏家谱.初四世太祖太中大夫公传》称:“公讳咕(Jogooba),乃宣赐太中大夫蒲唿口先(Fajaro)公之子也。配氏何氏有懿德。......公素行清高,胸怀坦白,寡言笑,喜典故。......时叔祖玛哈(Maajoja)马哈(Mahamad)二公,倡筑羊城光塔,俾昼则悬旗,夜则举火,以便市舶之往来也。公特辑巨金,赞成甚力。西来商旅,咸德之。”“此与《桯史.番禺海獠》条所记蒲氏‘有堂焉以祀’之堂后一堵波,亦正相关。”《番禺海獠》条云:“中堂有四柱,皆沉水香,高贯于栋,曲房便榭不论也......后有一堵波,高人云表。式度不比它塔,环以壁为大址,累而增之,外圜而加灰饰,望之如银笔。”是故蕃(光)塔建于宋时。
B(1)关于广州怀圣寺及寺内光塔(7)
马以愚先生在《中国回教史鉴》中称:“怀圣寺在广州光塔街,门南向,门匾直额,书‘怀圣光塔寺’右书唐贞观元年丁亥(627)鼎建。光塔在殿右,与佛氏学屠异,内具石级,拾级可登。民国二十五年重修。”《广州府志》曰:“怀圣寺在府城西二里,寺有蕃塔,始于唐时,轮囷直上,凡十六丈五尺。”其《旧志》曰:“怀圣寺在南海县志东南,唐时异人所创,内建蕃塔。广人呼为光塔寺,不设佛像,唯书金字为号,以为礼拜焉。”《广东通志》曰:“怀圣寺在府城西二里,唐时所创。”“蕃塔始于唐时,曰怀圣塔,凡六百十五丈,绝无等级。其颖标一金鸡随风南北,下有礼拜堂,历代沿革载怀圣将军所建,故今称怀圣他。”六百十五丈误。《南海百咏》称:“蕃塔始于唐时,曰怀圣塔。”清《南海百咏续编》曰:“怀圣寺在城西光塔街,唐时回回国人礼拜堂也。回教之祖名贵圣穆罕默德。寺号怀圣者,怀念贵圣也。寺有蕃塔,形如酒瓶焉,唐时回人之望海表也。”《桯史》曰:“(番禺有海獠,尚龟而好洁,相与膜拜祈福。有堂焉以祀。)堂中有碑,高袤数丈,上皆刻异书,如篆籀,是为像主,拜者皆向之。堂后有一堵波,高人云表,式度不比它塔,环以壁为大址,累而增之。外圜而加灰饰,望之如银笔。下有一门,拾级而上,圜转焉如旋螺,外不复见其梯磴每数十级启一窦。”堵波,梵语为塔。清《粤游十志》曰:“城西别有二塔,一梁建,梁建者俗称花塔(即净慧寺之千佛塔);一唐建,唐建者称光塔,在怀圣寺。是怀圣寺建于唐贞观之时,其来久矣。”
(2)元至正郭嘉所撰《重修怀圣寺塔寺》文字摘录:
“白云之麓,坡山之限,有浮图焉,西制则西域,然石立,中州所未睹,世传李唐迄今。蜗旋蚁陟,左右九转,南北其局,其肤则混然若不可级而登也。其中为二道,出唯一户,古碑已漫,而莫之或记。寺之毁于至正癸未(1363)......适元帅马合谟德公至此:此吾西天大圣擗奄八而马合麻也,其石室尚存,修事岁严。至者乃弟子萨哈八,以师命东来兴教,岁计殆八百。制塔三,此其一尔。......马先生称文字中擗奄八而犹《明史》别谙拔尔,撒哈八犹言圣人之徒。马合麻为至圣穆罕默德之名的异译。所云古碑已失之矣,其它二塔,亦不可考。”而撒哈八及以师命东来兴教旨称,早已出现明以前。
C 关于怀圣寺内光塔创建年代
伊东博士侧得光塔外表用条砖22.5×9×6cm,经马肇曾调查统计,广州当年新砖其砖23×9×6cm,又这种砖长也见于广州光孝寺大殿后之唐仪凤年间(676-679)所建六祖瘗发塔中。由此可知,光塔所用的砖也是唐初当年的新砖。1988年5月间光塔修复时,马肇曾到现场测量了塔砖尺寸,外层条砖24×12×5-5.5cm内层用条砖3.6×19×5cm。估计为后来修建时曾用东汉墓的古砖。
所以马肇曾认为,即在广州老城中心地点,唐代地面低于现在1.2--3米,平均为2米。用此数字去估计光塔兴建的地面,亦比今天低1.8--2米,因为今天塔门低于地面1.5米多。故上塔要先下几级石磴,才能进门的。显然,建塔时地面比今天地面低,登塔只有由平地步步登上,因中元秀指出建塔需选择河岸高地,今天塔脚已被文化层深埋,故上塔反需先下石磴才能进塔门上塔。当日塔脚低于今天地面2米,正是唐代的地面。
罗香林在《唐宋时代广州之回教》文中亦同意怀圣寺为唐建,但光塔为宋建,他是引用南海甘蕉《蒲氏族谱》中所称的。(8)
把怀圣寺的光塔说成是唐时候建筑我觉得这是很不可能的。既然光塔是外来物,那么我们不妨就看看外面的宣礼塔是如何的。
中亚地区早期伊斯兰教建筑
作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的伊斯兰教由先知穆罕默德创立,约570年他诞生于麦加,在632年去世,伊斯兰教建筑自7世纪在这到现场遗留在其教义向周边国家(波斯(今伊朗)和埃及;西向有北非和西班牙;北抵亚洲)的传播过程中,也历经了在不同地区的风格演变,但仍能保持它明确的建筑特性和主要的建筑类型(清真寺--穆斯林们朝拜的地方),清真寺鲜明的风格特征极易辨认,它包括了尖券、穹隆、宣礼塔、门洞、封闭式的庭院和重复代表了伊斯兰风格的精美的表面装饰。
先知屋
追溯清真寺的起源,人们会从先知穆罕默德在麦地那简陋的故居中找到最初的形态。公元622年穆圣迁居麦地那,他的住宅和普通阿拉伯人的土坯房没什么两样,由生活起居的住房和平常活动的大敞院组成,平面呈方形,建筑材料是用普通的枣椰树干和生土坯。所不同的是,他的居所兼有传教和议事的功能,房院朝向是耶路撒冷,后来穆圣在排除犹太教和基督教影响,实现伊斯兰教阿拉伯化的过程中,将正朝向改向麦加。每当星期五聚礼日叫人礼拜的“阿訇”就登上先知屋顶,四面召唤。这“阿訇”所站的房顶即是后来清真寺宣礼楼的前身。
最早的塔楼
哈里发韦立德(Al-Walid)在公元705年制定了重建麦地那先知清真寺的宏伟方案,几乎将原有建筑物全部拆除,重新规划和设计,也就是如今的麦地那清真寺,其在伊斯兰建筑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从它落成的那天起就标志着一种经典样式的诞生。他的经典意义首先是高耸的塔楼。清真寺有四座塔楼,分布在方形清真寺四角。塔楼为方形,约高30米。对于穆圣的棚院而言这是一个全新的成分。据研究者推测,塔楼源出拜占庭城堡的正方形瞭望楼。早期文献记载,建于公元673年的弗斯塔德阿慕尔清真寺曾经有类似的四个塔楼,其作用是向四方召唤穆斯林按时做礼拜。在清真寺中,拜占庭塔楼的功能已被一种崭新的意义所取代。当麦地那清真寺落成后,塔楼就作为清真寺的标志,在伊斯兰世界被广泛模仿,并成为建筑清真寺的经典样式。
其时我们在此可以看到,早期清真寺确实大部分受到了拜占庭的影响。如果说麦地那清真寺只是借鉴的话那么在京麦地那清真寺后的大马士革清真寺则有很明显的挪用成分。大马士革圣约翰教堂原来是供奉罗马主神朱庇特的神庙,后由拜占庭皇帝改做基督教堂,从公元635年阿拉伯人占领马士革起,到韦立德之前的几十年中,基督教与穆斯林一直共用这座教堂。公元705年,韦立德强令征收圣约翰教堂时把基督教徒逐出礼拜大厅,正式改造成大清真寺。所以早期的宣礼塔大多都是方形的。盖赖旺大清真寺是阿拉伯半岛以外的唯一有踪可寻的早期清真寺。图中就是它方形的宣礼塔,所建时代为7世纪。
那么像广州怀圣寺光塔这种圆柱形的宣礼塔是何时开始出现的呢?当然也是有源可考的。伊斯兰世界的阿拔斯王朝时期(750-1258)所建的萨马腊清真寺(约建于848-852)最具独特性的创新应为清真寺中的高塔。它采用的是一种螺旋式的结构,类似于古巴比伦的塔庙,共有7级,象征日月和五大行星。在高塔的外墙上,用书写有穆罕默德名字的瓷砖贴面,绕塔身螺旋上升,直达塔顶。这种处理手法由于极大的满足了穆斯林的心理要求,一段时间内曾在埃及土耳其等地的清真寺中得到采用。
以突伦王朝(868-905)的创立者艾哈迈德.伊本.突伦(868-884)的名字命名的开罗突伦清真寺,建立于876-879年间。是至今保存完好的大清真寺之一。位于清真寺南向螺旋式砖塔是埃及保存下来的最早的尖塔,其造型和风格较完整的保留着萨马腊样式,外围环绕着露天蹬道,有别于早期清真寺宣礼塔的方形塔楼,已经开始向圆柱形方向转变,突伦清真寺这些典型的东方样式,在当时罗马拜占庭风格的建筑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这种露天蹬道形式的宣礼塔只是方形塔和圆锥塔的一个过渡形式,到了后来即十二世纪后,波斯和中亚才开始盛行圆柱形的宣礼塔,环绕塔心柱的螺旋蹬道不再露天,外表向上收分,像一根大柱。位于伊朗的伊斯法罕星期五清真寺可谓是最早开创这种风格宣礼塔的清真寺,这是塞尔柱突厥人入主东方时的作品,1088年马立克沙(Malik
Shah)灭掉了阿拔斯人的清真寺,又在原址上新建起来的这一座星期五清真寺。其南门两侧的柱形宣礼塔宣告这种塔楼形式的开始,对后来这种形式塔的流行起了巨大作用。
伊斯法罕清真寺塔是与大门结合的,真正把柱形宣礼塔独立出来那就应该是伊朗的布哈拉卡拉延大清真寺大塔,此塔是在扩建大清真寺时于(1127-1129)年增建。塔高164英尺,全塔用砖石砌成,作圆柱形。塔墙表面用磨光的砖拼镶出多种几何形图案,在塔顶则以环塔的圆拱龛附加上石钟乳状的悬楣作为装饰,与晚期在东方出现的琉璃贴面的尖塔相比,外表显得朴素。卡拉延大清真寺大塔曾对东方伊斯兰尖塔产生过很大的影响,例如阿富汗的加兹尼尖塔和印度德里的尖塔都与其相近。
卡拉延大清真寺塔,高46米,内有一百余级螺旋蹬道。这些我们都无法断然否定广州怀圣寺光塔与它的联系。怀圣光塔位于寺之东南隅跟卡拉延大清真寺的关系相仿。后来在新疆吐鲁番额敏塔寺(建于1778年)的关系也于此相一致。

转自:http://blog.sina.com.cn/s/blog_50007cf0010080hl.html109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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