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信心与勇气――2004年十月雀儿山攀登日记—.

2007-07-25 wm783.com

D7　10月5日　C2（5330米）――上行至5500米处下撤――大本营（4000米）

“其实我只想穿越湿漉漉的你
到达对岸
于是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把你的手给我
爱人
我会把那些沉甸甸的呼吸交给你
那些支离破碎闪闪发光的呼吸
它们悲伤
它们一言不发
它们象你”

又是地狱般的一夜――头更痛了，象要炸开一样；无法呼吸，将内帐门全拉开，不停地抖帐篷上的雪也没用；想吐，不断坐起身来大口喘气，并遏制住一阵阵干呕。
暴风雪惨烈地呼号，狂暴而哀婉，时强时弱，交汇成宿命的乐章。有些东西不在了，孱弱的精神撑不起空空的躯壳，挟着尘埃的往事死死纠缠，挣扎中只有时常的崩溃。
“神往往不过是叫许多人看到幸福的一个影子，随后便把他们推上了毁灭的道路。”

希望和欢乐想从荒凉中再生，黯夜里等待绽放的花儿，只把一世的华美呈现于一瞬惊叹。可以被忘记的，就可以再次被唤醒，小王子辗转于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星球，又是为的什么……
爱比死更冷，时间的灰烬……
“还要赶多少路才能安睡，
还要赶多少路才能安睡……”

早上，风停了，但雪仍在下，没什么晴的症兆。帐篷被埋了一多半儿，协作们冒着雪出来抖帐篷。
还是吃不下东西，喝了杯牛奶，坐在帐篷里发呆。大甲虫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苹果，递给我一个：“别说我没照顾你啊……”
哈哈，开心死了，在海拨五千多米还能吃到苹果！觉得大甲虫真是可爱呀！
其实出发时每人都带了的，想在登顶时一人拿一个，说：“冷热酸甜，想吃就吃”，再“咔嘣”一声咬下一大口――想想都大笑不止，只是实在太重，在C1就差不多消灭光了。

九点过，雪小了，看着象要停了似的――苏拉让我们拨营――“究竟是上行还是下撤啊？”“先收拾好了再说，大家商量一下。”
这时发现上厕所成了一大难题！前几天忍无可忍要解手时，还有岩石、帐篷可以遮挡，但这时大家都出来在收拾，平坦的雪原上一览无余……到处都是冰裂缝，又不敢离开营地太远……
于是大叫：我要上厕所、我要上厕所……希望众人可以别过脸去，但没人理我。又大叫了几声，天灵淡淡地说：“要我给你拍照吗？”――于是赶紧住口。
委委屈屈地在雪地里刨了个坑，蹲下来可以略略挡住一点。但看到他们当我不存在的样子，还是羞愤交加――呜！

询问苏拉是否还能继续上行？苏拉说，线路没问题，就是担心我们的体力――说来也怪，我和大甲虫这几天饱受失眠、头痛的折磨，早已萎蘼不振，一听到可以走，就无比亢备，充满了力量；天灵也赞成上行。土豆他爹本来昨天就决定下撤了，但看到我们三人都愿意向上，便随了我们。

走吧！又可以上路了！只要在路上，我就会没来由地快乐，就会充满类似迷幻的激情，就会感到前方仍有希望。
脚到哪里，我到哪里；风到哪里，我到哪里……想到这里不禁大笑，因为故事里的那个小和尚回答人家“你上哪儿去？”的问话时，第三次说的是：“我买菜去”……

细细的雪粒落在身上、背包上，很快积起了厚厚的一层，感到阵阵凉意。清洌的稀薄的空气从指间划过，一切都是静寂无声的――冰川时代的静默与沉寂。微蓝色泽的万年玄冰，幽深而寒冷、神秘而悲悯，仿佛神袛的呼吸……
突然地有了一丝亮色，抬头却见日食一般的昏茫。卓拉――大鸟羽翼，遮天蔽日，上古的滞重与寒冷，同样寒冷的阳光。
天色又迅速地暗了下来，雪飞快地飘落。

虽然不再需要冰爪，但新雪非常松软，容易下陷――雪经常厚到70cm的冰镐拄下去都到不了底，脚下不停塌陷，走得非常辛苦。
雪风打在脸上，有一点刺痛，然后麻木、恍惚――虚幻的光芒，罂粟一般醉人的气息，脆弱而华美，颓废而迷醉，惊心动魄的美丽，象幻觉一样不可靠，却又如此真实。

雪实在太厚，协作们轮流踩雪开路，在深及大腿，甚至髋部的雪中艰难前行。明显感到他们的疲惫――休息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看到他们淳朴简单的笑容，心中异常难受。
气压还在不断下降，预示天气将变得更坏。
能见度极低，没有阳光，没有芬芳味道。

帐篷快被雪埋了－－苏拉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