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走来走去的山

阳朔游记：走来走去的山

走来走去的山

我们是清晨进入阳朔的。那时天还没放亮，蒙蒙着，晨风掩住了我们的衣襟，和搜奇猎异的目光。匆匆地，敲开宾馆的门，惊了一街的梦。

然后，天就亮了，天说亮就亮了，并不和我们打招呼。于是我们坐在了街上的一个小食店里，便见到晨风驱赶着山峰聚来，仿佛壮族人豢养的家禽、家畜，随意散养于人们的视线里。你端着碗，挑着米粉，喝着汤，那些禽呀畜呀，似乎一不留神，就会奔到你的脚底来，抢你的碗中食。

去遇龙河的路上，山峰水墨般一层一层地铺陈开来，如狼跳跃，如马嘶啸，如象奔来，如红旗插上山巅。一面陡峭的崖壁，遍布着蜂洞，不知是谁的杰作。一山丰满而秀挺，如女性的双峰；一山如男性的雄根，骄傲地一柱擎天。一面山壁，山间一个极细的孔洞，透出光来，我以为那是山神的天目，惶恐着不敢与之对视。

竹子散尾葵样伏在遇龙河边，低矮的橙树，满树红火的橙一直垂到了地上。田间小路上，带刺的植物伸手拉人，拉住的是人影，飘过去的是歌声。有人在唱歌，唱的是哥哥妹妹的山歌。“月亮山”到了，那是电影《刘三姐》的外景地，当年的黄婉秋，就是在这里模仿刘三姐唱歌。传说与景物相对照，还需要歌声助兴。不晓得那“美人照镜”，照镜的是黄婉秋呢，还是刘三姐本人？

路过骥马小镇，一位老大娘，扛一口巨缸，缸的体积大过她的身体三四倍。她走上小公路，并不急着赶路，而是转身呵斥要随她外出的小狗。小狗甩着尾巴，抽着鼻子，绕了两圈裤脚，心不甘情不愿，转头回家去了。老大娘又挥挥手。无数山峰，小兽一样奔前眼前，偎在脚边，任老大娘怎么挥手，也不离去。

山峰夹出一个龙门屯来，“水岩”洞外，一树一树李花开。一头牛在收割过后的稻田里，旁若无人地啃食。一群鸭子，呱呱地，在积了浅水的稻荐里觅食。阳光很好，风很轻，狗很和善。我停步的次数太多，掉队了，一个老头儿，冲我咧开无牙的嘴，笑笑，并不说话。我咧开牙床饱满的嘴，笑笑，也不说话。我们彼此在对方的生活之外，默默走过。

传说中的“骆驼过江”终于出现了，据说齐白石当年在此写生，并以此为题材进行过创作。那是一头正在水边行进的骆驼，昂着头，挺着驼峰。据说这是一头公骆驼，另外有一头母骆驼，在漓江边上。后来我果然在漓江边上见到了那头母骆驼。于是我想，这几十里的山路、水路，大约阻拦不了骆驼们的爱情吧？瞧公骆驼那昂首挺峰的亢奋劲儿，没准儿夜里没人注意的时候，他便会擅离职守，偷偷地溜到漓江边上，寻找自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