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阳朔的评论 一
在阳朔的几天里早晚忙碌，闲下来还是会拿它与丽江、凤凰比较。最初的两天里，在五百米西街逡逻数回，除却兜售手工艺品的本地人，当地人极少；这条街仿佛一条清明的界线，划开游客与土著，那爿小小的土地便是城中城、界中界，我便想如是的泾渭分明，小城便失去了滋养的源泉，得名也便是虚名——那凤凰城里风雨桥上熙攘的可不都是几世代的村民？
而后来早起从漓江边走到县城各类机关学校事务单位的所在，漓江岸边上学忙，一个个头带黄帽的男孩女孩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个个经过我的面前，仿佛嗤笑我的判断下的太早；去寻这帮小兽的巢穴，便是与西街咫尺之隔的栋栋楼房，好奇怪这些平日晚上一个也见不着的孩子都蜷居我们眼皮底下，与这帮游客玩起捉迷藏，他们或许早在暗忖：我们的作息可是你们这些昼伏夜出类动物所能了解的？
再往里走，县城的味道更重；廊桥上卖早点的铺子里矮矮的桌与椅，臭气随风时隐时现的酸笋与萝卜，粗衣简服的当地居民与游客共食一处，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一碗米粉嗤噜下肚，离去开始一天的工作，照样与游客分享一个世界。那么此时，背包客们会在这样土著聚集的地方稍感不适吗？
冬暮里对街的灯笼与霓虹尚未亮起以驱走一天中明与暗的最后博弈时刻，光明便在暮气中黯然消逝，被蚕食，在此魔术时刻里，一切人与物都懒洋洋，慢下来，为夜晚的鼎沸作招手的姿态，也在为白日的消逝以缅怀的态度。然而还是冷清，在阳朔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日子里，暖色调的酒吧与串串的红灯笼也无力燃起积蓄的激情与渴望。从广告牌下走过，明园咖啡吧打出“全台湾最好的咖啡”的招牌，“没有饭店”弥勒小人的笑容也渐僵滞，匆匆走过五百米，摇滚或抒情的歌声难传远；穿过桂花桥、双月桥，最注目的不再是法式餐厅与各国杂烩餐厅的闪亮招牌，却是一家家平日要早早预定房位的客栈全都打出“有房”的号牌，那旺季熙攘的灯红酒绿刹那香消玉陨，石板路上走过的可还有重重的脚印？
推门回老门客栈，住客与老板共享杂烩的火锅，在满墙涂鸦与留言的逼视下，终于还魂；不远处暮色掩映的远山近水，还在倾诉古老的传说？
二
第一天从桂林汽车总站到阳朔下车后，一名当地女子跟哨许久，自荐骑车导游、安排车马，经不起再三央求，作成买卖，二日早起单车乡间路。虽然此后的几日里暗恼在图腾古道被她赚去不菲的小费，也有心感谢她把我带到老门客栈住下，也因为在此住下，对游玩的态度发生些许改变，此一轮祸福伏依在这次旅行中再三上演，所得似乎更胜于眼见的山水人情。
在老门客栈住了三晚。从木质大门到门厅是一处长廊，两侧墙壁早被旅客的涂鸦与留言填满，门厅一面墙上更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仔细辨认之下两广游客居多，也不乏东西南北客；老板娘也曾指着一处留言，三言两语讲述一个爱情故事，破镜不知是否重圆。这样的地方总会发生各色爱情故事，也需要各色故事来涵养，原是焦不离孟，久而久之，故事也成传奇。
住房辟成木质的小小起居室，零星家具，简单摆设，单人间里的卧床配上素色温暖的床罩、床单，也像自己家里的布置。晚上回来洗漱后歪在床上看湖南卫视的《美味的童话》、广西某台的《爱情全保》，都是平日里不会看的肥皂剧，然而因为异地与异时，也可以看出快乐来；日子悠长的味道慢慢溢出，时间经不得花，又如此心甘情愿。这是后来才体味到的，因为楼下居住的一对蜜友，晚晚睡觉晚晚起床，把冬日的天光裁成短短的几段，花完再续，续完再花，不像我舍不得天光，早早起床，晚晚回来，长恨此身非我有。
在阳朔待到第四天的时候，对桂林米粉厌恶起来，全是因为酸笋的臭臭味道，不像臭豆腐那样光明正大的臭起来，倒是随风时隐时现打游击，冷不丁窜出来臭你一下，俄尔全身退出，再备后来，实在附骨之蛆。现代社会的各类吃食在保守原产地特色的同时谁不曾融汇当地口味以吸纳更多食客，三元桥附近有家桂林米粉常常去吃，酸笋是招牌，却不会有那样的臭味，米粉的材料或加工也有变化，更筋道，台语里说很Q者即是，而在桂林和阳朔，米粉无论扁圆都偏软糯，实在与被改良口味惯养的食客之口相异。
三
单车乡间路也要挑草长莺飞的时候，时日里漓江水短，树木苍绿，虽也是满目绿色，少有自然的妩媚，多的是天地变化之气，令人不敢亲近。然而话也可以说回来，青山秀水也只有在此时才显出肃穆之色，好以摆脱平日的婀娜媚惑，一派端正地做起山山水水来，流淌天地正气。
从兴坪到杨堤一段据说是漓江最美好的景致，或以游轮、或以竹筏采之。到后才知晓，竹筏也非渔舟蓑笠翁，倒是配备柴油发动机，往来穿梭，与游轮相差无几。一船人摆荡漓江，山水与江风相伴，瑟瑟中将舷窗打开伸出相机拍照几张旋即关窗护手，相看一笑，哪还顾得上九马画山，绿水长流。从兴坪码头回车站时在古镇闲荡，同船的大姐携一小女同行，交谈中知晓从重庆来，更从小在重大后门居住，常常去磁器口，说这里的古镇即与当时的磁器口相似。古镇萧瑟人声稀，两层楼房连缀成片、鳞次栉比，墙壁剥离、青苔丛生、户牖作响，一座荒城，和记忆里兴旺繁盛的新磁器口何曾有半点相似。
挤出一天的时间去龙胜。在瑶寨的时候下起小雨来，临街商铺里瑶族老太生起炭火邀我暖手，言语往来，不外劝说买些手工作品，看在暖手的份上，以少少的钱买下貌似银质的手镯，愿保平安。不想几个小时后，在大雾漫生的龙脊梯田跌落山道，侥幸命大，人财两在。
从阳朔到龙脊梯田要三四个小时，途径桂林，所以最合适的路线当是从桂林出发，返程时一路下阳朔。报团去龙脊之前也好生懊恼事先没把计划做得周全，后来在阳朔待的时间长了些，些许的怨气也消散：这一天的时间是多出来的，还有什么怨言呢。由着放下的心情，再后来到龙脊梯田任满山大雾看不分明，也无怨言了。更有那日之行，看到雾凇、吃得竹筒饭，经七星伴月往九龙五虎行走滑落石板路而毫发未损、人财两在，岂不是大大的侥幸和福分。
01/24/08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