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20年来的龙胜的摄影采风

他从木楼上捧来一坛水酒，给我倒了满满的一碗。平时那水酒，都是乳白色的，但那坛水酒微黄清亮透明，酷似啤酒，喝在口中一点酒味都没有，还有点微酸。喝了半碗下去，全身暖暖的，人也有点飘飘然了，这时才知道这是久存有劲的老酒。他们当晚吃的是山上采回来的苦笋，很苦、很老，嚼起来嘴里就剩一把竹渣。廖嫂立即起身去厨房炒了些鸡蛋，让我慢慢吃，别作急，说完就下了木楼。我和辅军他们边喝边聊，不一会，廖嫂回来，进了厨房忙了一阵，端出一盘炒得香香的蚂蚱，笑着，以期待的目光等着我下筷。我知道，这是她跑到寨子附近的稻田里捉回来的，作为好菜专门招待我的，就看我领不领情。说真的，我真没吃过这种东西，有点不敢吃，但看到他们一家人的热情，我便夹了一些来吃，那料味道特别的好，当晚吃了不少。他们看着我美美地吃了炒蚂蚱，很高兴，我们成了好朋友。后来，每次我上龙脊都要去看他们，问候廖嫂的老父亲，他们家娶媳妇、添孙子都告诉我一同分享喜悦。

第二天，我上山冈上拍秋龙脊，此时还不是季节的最好时机，但阳光却很好。拍了一会，我躺在草坡上，咬着一根草茎，等待阳光的变化，看着天空中似水的流云，山脊山坳里的层层稻田形成的跳动旋律，梯田上正在辛勤劳作的农民，我恍若置身于世外桃源、人间天堂。

第二个星期，我又去了龙脊，带去了帮廖辅军家拍摄的照片。这次，我认识了村里小学的年轻女老师张海丽，她带着两个孩子在金带飞扬的梯田里走来走去，出色地给我当了半天的模特。离开村子时，她扒在木楼的窗户上，目送我沿着弯曲的小道下坡。我时不时回头看，在梯田之间，一条小路通到木楼下，一位扎着粉红头巾的姑娘正在目送渐行渐远的客人，这充满诗情画意的一幕，到现在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一直想通过诗句或散文表现出来，却未果，成了又一遗憾。

1999年初：第一次走进潘内瑶寨

泗水乡潘内村原来是个极贫困的瑶族山村，以前不少的村民外出卖血，后来，通过对外劳务输出、在家科学种养，全村的瑶族同胞都脱贫。2月12日（农历腊月廿七），我上潘内村采访村民准备过年的情况。

爬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寨子。刚进村头，就看到了新鲜事，潘龙贵家欲杀猪，五六个小伙子还对付不了那头猪。那猪像头牛一样，一对獠牙长长的，养了三个年头，全村的秤都没法称，后来，仅仅是净肉就超过450斤。小伙子们用棕绳去绑猪脚，那猪头一歪将绳子咬断了；用铁丝去绑，那猪把脚一摆，铁丝便被拉直了；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跑出来看热闹，后来，小伙子们用山上砍来的粗藤才将那猪的后腿绑上，往外使劲拖，才将那拉出猪栏。杀猪前，潘父先用草纸擦杀猪刀，烧草纸供诸神，放血后，再用草纸将刀上的血擦去烧了，用刀割下猪尾上的一撮毛。

龙胜的村寨有个习俗，杀了猪，就在猪身各处割下一些较好的肉，加上猪肝、猪血，煮成一大锅“庖汤”，招待来贺喜的亲朋好友。潘龙贵亲切地拉着我坐下吃“庖汤”、喝红薯酒。席间，潘龙贵高兴地举起酒碗唱起了山歌：“今早喜鹊叫喳喳，果然贵客到我家。如今潘内脱了贫，家家开满致富花。”

我在潘龙贵吃了“庖汤”，与他们一家人合影后，正准备下山，又被其他几家热情的村民拉去吃“庖汤”、喝红薯酒。待我们出村时，天已蒙蒙黑。借着汤和酒的暖劲，敞开外衣，我一溜烟地跑下山，习惯于爬山的县里的同志，怎么也追不上我。路上，看到不少的村民从圩上买年货回来，有糖烟酒、电视机、衣被等物品。

1999年夏：笑语欢歌下龙脊

5月23日早上，带着畅饮油茶、水酒的酣意和被壮家阿哥阿妹那欢歌曼舞荡起的激情，参加“龙脊魂创作笔会”的区内外新闻单位的记者乘车，沿着蜿蜒层叠于山腹中、新修的龙脊公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平安壮寨。

望着窗外秀美的梯田，记者们兴致未减，便撺掇着要广西民歌大王秦国明唱山歌助兴。秦国明说：“山歌要一唱一答才有味道，谁来跟我一块唱呢？”话音未落，龙胜各族自治县县委宣传部长潘燕推了推眼镜框说：“若不嫌弃，我来呀！”大伙连忙击掌鼓劲。

“好，我来一首。”秦国明清了清喉嗓唱了起来：“杉树杉啊，杉树落叶满地花。扒开杉叶喝泉水，抬头见妹象朵花”。

潘燕略加思索，便开口接了上来：“辣椒红啊，龙脊辣椒赛灯笼。妹是龙脊红辣椒，怕哥不是辣椒虫”。歌出惊人，大伙没想到，潘部长竟能唱出这样清脆纯正的山歌，便连连叫好。大伙央求秦国明将刚才录下的山歌再重放几遍。

这时，人们发现桂林日报社总编、龙胜籍的苏理立正凝视窗外，便嚷着要他也来一首。苏总从那片记录着童趣的山水田园里收回了放纵的萦思，想了想说：“哪我就口占一首，请秦老师帮唱来，可否？龙脊高，龙脊高，龙脊白云半拦腰。哥是龙脊云雾茶，妹是山顶红辣椒”。又是一阵喝彩，大家说这是宣传“龙脊四宝”的上选广告词。

接着，大伙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凑成了一首新歌：龙脊香糯加山泉，酿成美酒喷喷香。喝完水酒带妹走，一路山歌到桂林。

潘燕马上反对说：“那不行！我们山里的妹仔漂亮、能干、贤惠，那能喊带就带走呢？”她还唱了起来：“鲜花满山任你看，要想采走有点难。若凡哥要带妹走一一”究竟要什么样的条件，她说请大家拿主意。有人说，山区脱贫后，山外的现代化用品山里也能用上了，所以，要彩电、冰箱；有人讲，山区要致富得先修路，要他出工出力先帮修好路再把彩车开到妹门前。比来比去，我觉到山区现在最需要的还是科技，便插嘴说：“若凡哥要带妹走，绿色证书先拿来”。

嘻嘻哈哈，不知不觉，车已进县城。也许是水酒的甘醇、油茶的沁香、辣椒的辛烈，或许是壮家姑娘、小伙子的热情活泼，一车子舞文弄墨的人自觉得自已的山歌水平忽然大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