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喀什碎语［原］

喀什位于南疆西部，如果不是因为走新藏线到叶城，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专程来到这里。但过喀什而不入，总感觉有些对不住自己。

车在夜幕下穿梭，醒来时就在喀什了。凌晨里的喀什更像西亚，行走在这座西部城市里，自己反而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少数民族，除了我，身边全是高鼻梁、长睫毛的维族同胞。而在喀什的老城，时光又是那么地悠然与丰富，离开西藏到喀什小驻，宛如从天堂重回人间。

也只有人间才有这样的大巴扎：那些顶上挂满、地上堆满各种成品、半成品、原材料的铁器铺，锅、瓢、勺、壶、刀、锥、斧、铲、铁链子应有尽有，铁匠们坐在门前，一边与邻居闲谈一边车着铁器、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回应着顾客；那些满地碎屑的木匠铺，门梁上挂满轧馕的模子、擀面杖、桌子腿儿、擀面锤儿，还有防止小孩尿床的木具，店主们面朝里忙活着，似乎外面待售的商品与他们无关；那些挂满各种型号热瓦普、都塔尔、冬不拉、艾介克、摆着大小手鼓的乐器铺，常见主人在角落里精心地打磨着木料，偶尔也有闲暇的店主随手拨弄半支曲子，这曲子夹杂在各种叮叮当当来自手工艺作坊的声音，在彼时彼地，比世界上任何音乐都悦耳动听。看吧，那些从身边飘过、从对面走来的苗条漂亮的维族姑娘，那些戴着花帽、眉眼会动的维族小伙儿，赶着驴车的老人脸色黝黑，车上他的小孙女却面孔白皙，一双浓眉下大大的眼睛望着你笑，那走街串巷为老城居民磨刀的老汉倒骑自行车般地用脚踩着砂轮，一丝不苟地把锈迹斑斑的钝刀磨得光亮锋利。听吧，那一群群天真烂漫、在巷子里追逐嬉戏的维族儿童大声地笑着、叫着，那年过花甲、笑容满面的剃头匠用生涩的汉语呼唤着，“闺女，哪里来？”那些彻底用黑色或棕色头巾蒙住了脸的妇人，却能在你从身边过的一瞬间举着所售的东西用维语招呼你。走进那与大地颜色相同、进头道门后还要穿过黑黑长长的过廊的维家小院，坐上院中那宽大的、铺着虽陈旧却精致的花毯的炕台，或是赤足踏进被那铺在地上作床的大红花毯映得满屋红光的卧室，胖胖的女主人忙不迭地端来馕和奶子……
渴了，老城遍布茶摊，递上三角钱，一大杯味道不同的维族凉茶转眼间便到了手里，热了，就到刨冰棚，坐在一群维族老少爷们中间，欣赏棚主杂技般的甩冰绝活，然后美美地享受一大碗酸酸爽爽的奶渣刨冰，饿了，就去找以一圈一圈的肠子在盆上码起来为标记的杂碎汤摊子，或者来上几串窜着火的坑炉里烤出来的肥肥的羊肉串，当然，还有那香气扑鼻的一排排、一垛垛各种大小、各种薄厚、各种花纹的烤馕……
还有，还有那些古朴的伊斯兰风格的窗子，那些经历了几百年风雨的小清真寺，那在街上挂起人体图行医的民间医士，那些倾诉着岁月的土墙和木门，那些斜阳下在门洞里聊天的白胡子老人……

就是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景色，就这样暖暖的、懒懒的渲染在黄色的天空下，那种和土地一样的黄色，那种温馨、柔和的黄色里。

景色看罢了，去解决温饱。在西藏一个多月的日子里，让我苦受食物困乏之灾；因为西藏大多的蔬菜食品要从新疆、四川两省运输而入，价格偏高不说，等走过天路到达西藏之时早已不再新鲜。而新疆的美食与瓜果我却是早有耳闻，这次到了喀什，我是大吃特吃，总算了却多年的宿愿。

先来说说抓饭。新疆的抓饭分为素抓饭和肉抓饭两种。素抓饭是把大米加水，放在铁锅里闷，半熟时放入胡萝卜、洋葱、葡萄干、羊油脂和盐等，搅拌均匀后继续闷煮，边闷边搅，直至熟透，然后辅以文火，吃时直接从锅里装盘上桌。而所谓的肉抓饭，是以素抓饭为底料，加上羊肉，就成了肉抓饭。肉抓饭又分两种：一种是在素抓饭上放上一大块带骨羊肉；另一种是把炒熟后的羊肉丁和素抓饭混在一起炒。所以在卖抓饭的摊子上，常见到两口锅，一口锅里是素抓饭，饭上堆着切成大块的羊肉，另一口锅里是肉丁炒的肉抓饭。

第一次吃抓饭，是在喀什车站对面一条小街上的一家维族餐馆，吃的就是那种素抓饭上放大块羊肉的肉抓饭，5块钱，一大块的羊羔肉就端了上来，一吃之下，肉那个嫩、饭那个香，从此就欲罢不能，简直上了瘾。

喀什的抓饭为何如此好吃？首先是新疆的大米好，做出的抓饭软硬适度，咬起来有弹性，糯而香。其次是抓饭的做工精细，甜咸适度，油而不腻。再是新疆的羊肉好，既肥嫩又无嬗味，吃在嘴里又香又化渣。想想看，肚子饿的时候，来上一份香喷喷的羊肉抓饭，再配上一碟凉拌小菜，肉足饭饱后再喝上一杯带有玫瑰花香的清茶，这种天市美味，只有品过羊肉抓饭的人才能真切的体会。

或许你是北方人，吃不惯米饭吧。别急，新疆还有一种面食，那就是“馕”了。它也是新疆的一种主食，用发面擀成饼状，表面粘上芝麻，贴在一个瓮形烤炉内壁上烤制而成。馕的基本外形圆而扁，但又分多种。一种比较大，形状像一个茶盘，中间薄而平坦，比较干硬，边缘有一圈略厚的卷边，较软，因这种馕比较干硬，吃起来需要牙口好。另有一种，比前边说的略小，但很厚，大概有5-6公分，像一个又厚又圆的饼，但在中间有一个窝，当地人叫它“窝窝馕”，其特点是表皮脆但总体软，像一个大而圆的烤馒头，喜欢吃软食的人较为偏爱。还有一种比窝窝馕更小，形状也与窝窝馕类似，可以说是小一号的窝窝馕吧。

馕对于新疆人来说是必不可缺的，它不仅是日用主食，更是外出携带的首选。刚烤出来的馕，外皮金黄，麦香和芝麻香扑鼻而来，勾得人食涎四溢，恨不得咬上一口方为快事。馕在加工的时候，兑进了油、盐和芝麻多种调味品，吃起来略有咸味，即使没有菜肴，也让人欲罢不能。所以我离开喀什时，一直把馕当做火车上的主食了。

喀什的美食还有多种，如拌面、薄皮包子、烤包子、拉面、面旗子，肉食除了熟知的烤肉串，还有烤全羊、羊杂汤、马肉肠等等，如果一一品尝，肯定会让你乐不思蜀。

吃过主食，自然要品尝一下瓜果。喀什的瓜果种类多，品质好，别的不说，就是大家都熟悉的哈密瓜，抱在手里就觉得满怀飘香，特别诱人。它的果肉厚，瓜心空间小，果肉橙红，香甜多汁，让人垂涎三尺。象葡萄、梨、西瓜、李子等等，凡是内地有的水果，喀什一定会有，因光照与气候的原因，比内地水果要甜上百倍。至于各种奶制品、干果品，那更是数不胜数，这种西域特色，在内地实难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