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巴黎地心游记》土豆作品连载-继续。。

来自：ranmah---瑞丽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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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行

洞口不像是天然生成的，它在隧道壁贴着地面的交界处，大约只有七十厘米左右的直径，歪歪扭扭的延伸到地面下一米左右的地方，然后是一个拐弯。有可能是以前修路时无意凿开的。说到地下隧道的入口，入口有很多个，但是在地图上标记的有些被掩埋起来了，有些被反复的掩埋，凿开。这个入口因为人迹罕至，所以政府也懒得运水泥进来，因而得以幸存。

卢同学仍然先进去开路，放下背包，双手撑着地面身体慢慢滑进去，因为洞口不宽敞，不能一起连同背包钻进去，而且仅能容纳一人通过——当然，这种活动也不是给有肚腩的胖子准备的。看着他从地面上消失，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梦，好像是为了追一个小偷，我一直追到一个厕所里还是有落地立式尿兜的那种，很陈旧还有些是破烂的，白瓷砖上有水渍，小偷居然钻进一个墙上的洞里。我不知从哪里拿到的锤子把墙敲开发现后面居然是一个封闭起来的废弃了的楼梯，跳进里面后，这里跟外面有完全不同的景色，玻璃窗上布满了灰尘和油渍，阳光变成了昏暗的落日黄色泛泛的迎在在楼梯里，里面的水泥很潮湿在滴水，除了水声嘀嗒外没有其他声音，铁扶手生锈，墙上的电线垂下来结满蜘蛛网，似乎是封闭在墙后的很久没人用过的地方——随后在梦里自己被这种景象吸引了注意力，抓小偷也不了了之。很多年后在电脑里装了寂静岭，里面的场景好像是当时梦里的重现——莫非我内心黑暗？

现在看着他们一个个钻下去的情景也很像那个梦境。只不过这次跟以往有个重要的不同，这次要经历的环境，是结结实实的石头，并不像以往我们穿过一扇又一扇门——是我们穿梭在由20厘米厚的墙隔开的一片空间内，如果觉得房子小可以推门而出，在这里推隧道的墙壁只是徒劳无功，因为是在无法计算厚度的石头，我们将遇到的空间只留给我们不足一米的空间转身。

轮到我了，先把书包扔进去，再慢慢掉进去。

“嘿，我们已经进来了！”卢同学说。我们背上书包，把各自的矿灯戴好点亮，看见我们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勉强够两个人并排行走，隧道内没有砖头，一端被封了起来，另一端则是可以通行。我们朝着那边前进。

没错，地下隧道内是没有灯光的，那本《巴黎地下世界》的书误导我很严重，同学的手电筒没带，幸好头上有个矿灯，但是照明距离不是很远，但是在这个纯黑暗的地方，已经足以看到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同样的因为黑暗，每个人的瞳孔都放大到最大，以尽可能接受光线，于是当我看着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视网膜反射着我的灯光，就能看到一双双暗红色的瞳孔，俗称红眼，有些骇人。初来乍到的，在前行转弯后感觉到这里还不算很潮湿，并没有想象中的在墙上有水滴渗出，并因为隧道内有很多石灰岩，也可以帮助吸收水分；此外，我还感觉到了空气的流动，这有点令人意外。后来得知因为地下隧道跟地表有很多通道是连通的，比如说路面的沙井盖，还有各个隐蔽的出口，因此里面是有足够的新鲜空气，而且没有异味。

我们在隧道中前进，这一段隧道感觉相当古老，没有整齐的砖墙，或者拱顶，天花板是一块平整的岩石，据说这些隧道是从石头中凿开的，而凿开的石头用于修建教堂或者住宅，所以不断的采石，隧道就不断的加深，年复一年隧道有的就互通了。在每个路口我们都停下来休息，不能走得太快，因为要先对照地图确定方位以免迷路，在这里迷路，即使有地图或者墙上标记，也会有恐惧感，很久以前有一个医院看门人，拿着火把只身进来探险却再也没出去过，因为他迷路后火把又灭了，十一年后人们才发现了“它”，并就地立了一块纪念碑，卢同学说他最后可能疯了，我不想想象那时候他到底怎样，那个时候他一定是很绝望吧，如果疯了也许反倒是好事。

我们在地图上察看目前的位置，目前是在地图下方，我们将要穿过许多路口和转弯，最后到达地图北部的著名的Z大厅，其中可能经过一些小的房间和墓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适应地下的环境，没有方位感让人很找不到北，在前进的时候必须注意头顶的天花，因为路面高低起伏，不留神很容易就被撞头，有一次被撞得比较厉害，我说如果老了有颈椎病多半是这次所赐，但恢复得很快，年轻就是好。我们仍然朝着未知的黑色那边走去，矿灯照亮了我们四个人所处的一块空间，在前进的时候，前面的黑暗后退了，随着后面的黑暗又重新夺回了他们的地盘，似乎世界仅仅是存在于围绕我们的几十立方米的有亮光能辨别形状颜色的空间里。想到这些的那一刻我感到我们的渺小，我们仅仅存在于我们所能见到的空间里，黑色对我们来说并不存在，也不重要；在我的视线触及被照亮的隧道前它的概念对于我为零。如果能从岩层中观察我们的行动——就如同科教片中观察蚂蚁生活一般——在隧道中微弱的一点灯光，头上是漆黑的20米的岩层，脚下是深不可测的黑暗，那就不难得出四个人在巴黎地下潜行的感觉：对于世界我微不足道，而我对于自己却是全部。

渐渐的隧道开始变矮，我们从直立行走，到侧着脑袋前进，再到弯下腰走路，现在不得不把背上的背包取下抱着前进！而此时背已经90度垂直于双腿，再加上抱着的背包，很快背部就累，为了平衡身体重量，左手抱着背包在前，右手平伸向后，或背在后面，这样不至于前面太重。怎料这条隧道偏偏很长，左手抱得没力换右手，高度还越来越低！在猫腰走了50多米后隧道高度还在降低，越来越逼仄，我们不得不蹲着马步，弯着九十度的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同时还要转着脑袋让矿灯照着前面或者照着头顶的岩石——如果忘记了当时是怎么样的，可以玩一盘反恐精英，看角色持枪蹲着的姿势就知道了，只是枪换成了背包。

仍然在持续挪动，我要好好想想，是第几次有这样的感觉——不得不做一件做不到的事情的绝望——就像把绕成一个线球的结打开，像追行驶的火车。移动了不知道有多远，高度仍没有回升，大腿因为半蹲的姿势开始发软，却仍然要坚持走出这条隧道而保持一定的速度在不停前进，要在这里休息的话坐下去就不想起来了，而且空间狭窄，与其躺着面对上面的石板，还不如一鼓作气走出去。我能感觉到汗从鼻尖下巴滴下来，脖子仰的很累但一定的这样才可以看得到路，其他三位也是气喘吁吁，殿后的废话最多的冰箱同学此时变得十分安静，雕塑同学身材高大，在这里成了最大的短处——必须比我弯得更低蹲得更深，前面的卢同学干脆把背包放在地上拖。到了最低的地方时想必大家只剩下“要休息！”的信念在支持着前进了，在这里像螃蟹一般横行也已经不能通过，但要爬过去又好像有点悲惨，像在演灾难片，此时我觉得蹲着，双手手臂撑在大腿上已经是很舒服的姿势，可以让背部和大腿休息，没力气站起来——如果能扛起巴黎14区的话，也居然没力气坐下去。把背包仍在地上，腿先过，再侧卧着拱过最低点，天啊，居然过来了！回想刚才真有些可怕，就像巴黎城越来越重的压在上面，能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刚才那种手脚不能伸直的郁闷感和酸痛感，是在房间里无论如何感受不到的，书桌，书柜可以推开，床和沙发可以推开，可是在那个时候想伸直手脚，只要想象一下身旁20厘米之外的空间都是密度等于2.8*103kg/m3的岩石，就知道怎么推四壁都是徒劳无功。

新的一段隧道虽然不够高得可以直立行走，但已经能直着腿儿弯腰前进了，大家都很满足。走到不远处的一个丁字路口卸下行李休息，开啤酒庆祝，为了我们第一个征服的对象。卢同学问我有没有claustrophobie，我居然听懂了——没学过，但能感觉得出意思是“幽闭恐惧症”——没有。其实这么说不完全，我不认为说没有恐高症，没有幽闭恐惧症的人的确不畏高和不在乎密闭空间，相反存在在每个人的潜意识里，因为是对外界的反应。当进入了不熟悉的环境中这种情绪就有可能被激发。我也并不是不在乎密闭空间，也会担心安全和受到这里给我的心理影响，就像上面体会我们个人跟环境的关系。但知道害怕的原因后就可以克服它。

我们靠在墙上，全然顾不上墙上的石灰蹭在衣服上，在之前我想着尽量不要弄脏衣服，现在休息是第一重要的。接着我们继续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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