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吉普赛女郎来比喻热情似火的塞班或普吉岛的话,冬天的卢塞恩则是一位带着淡淡忧伤的少女,既使深颦蛾眉,也是一种绝美。 坐在苏黎世机场去卢塞恩的火车上,无心的翻阅着别人遗下的报纸,任那些并不认识的德文单词在眼前跳动,而我的思绪则随着滚滚的车轮飞向了那个心驰神往的城市。会是怎样的一个城市呢?当最终麦克风里传来卢塞恩这个站名时,我的心突然莫名的紧张了起来,就像在剧院里焦急等待心中偶像的青涩少女,期盼着幕布拉开那一刹那的温柔笑容。 走出中央火车站,时间似乎一下子倒退了半个世纪。如不是川流不息的汽车和右手边现代风格的文化艺术馆提醒着我时代的变迁,我根本无法抓住时间给这个城市刻下的丝毫烙印。中世纪的房屋,中世纪的廊桥,中世纪的城墙,因为阴阴的冬日和薄薄的雾气显得格外的不真实,使我仿佛至身于安徒生笔下的童话世界。没走几步就是卢塞恩湖了,几只天鹅和一些不知名的水鸟臃懒的浮在清澈的湖水上,似乎它们才是这个城市的真正主人。当我还沉浸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时,那群水鸟突然擦着我的发际飞过,惊醒了我的梦,也击起了片片的涟漪。原来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带着她3个才呀呀学语的孙子在天鹅广场喂鸟。孩子们或是学着奶奶小心的撕着面包,或是拉着奶奶的衣角怯怯的伸手喂食,或是神色认真地对鸟儿们说着只有他自己听得懂得话,煞是可爱。而那些刚才还骄傲万分的鸟儿们则任孩子们轻轻抚摸,低头享受着美味的早餐。一只巨型的雪山犬憨憨的蹲在一边,眼神温柔的注视着这一切。本想上前和鸟儿们来个亲密接触的我,不禁停下了脚步,怕自己的闯入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只能悄悄的走开。 天鹅广场边是著名的卡佩尔桥,来瑞士前已经知道它只是个复制品。但当我摸着那已褪光了油彩,并处处裂痕的桥身,听着因为自己的脚步而格格作响的桥板时,我不得不感叹要求完美的瑞士人确实逼真的重塑了这座非凡的木桥。桥的尽头是十角水塔,孤零零地傲立在水中,可能因为天气的原因吧,看上去象是一座囚塔。透过小小的窗户,我仿佛可以看到被囚禁的公主正焦急的等待着她的骑士。 往北走上一个小山坡,就可以看到我最喜欢的那段城墙了。虽然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它的名字,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喜欢它。沿着墙边小径,走过一个又一个风格窘然不同的塔楼,满脑子都是国王,骑士,公主的传奇故事。而路边已经褪去了茂密外衣的大树,肆意的伸展着黑色的枝干,更给那些故事添加了一抹凄美的色彩。 穿过第九个塔楼下的城墙,我迷路了。正在十字路口犹豫时,碰到了两对同样迷茫的眼睛。望着彼此同样的肤色和手中同样的地图,我们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原来母女俩都是艺术家。母亲是画家,女儿是学雕塑的,这次是专程从日本来瑞士采风的。她们和我一样,在寻找瑞士之狮。在热情的当地人的指引下,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径,眼前豁然开阔,那只令人叹为观止的狮子就静静地躺在池塘后面的岩壁上。它是如此的精美,如此的生动,我似乎可以感觉到它痛苦的喘息,感到鲜血从它背后的伤口沿着清晰可见的肌肉流下来,感到凌乱的鬃毛在刺骨的寒风中飞舞。曾经有很多朋友告诉我,这只狮子是瑞士的骄傲,果不其然。从断矛破盾中,你不难想象1789年那场保卫法国君主的战争是何等壮烈。仿佛至今你都能听到那低沉的号角和战士们的呐喊。回过神来,旁边的艺术家已经拿出画板开始写生了。为了不打断她们的灵感,我静静的走开了,甚至没有说声再见。 狮子纪念碑的旁边是冰川博物馆。买票时惊奇的发现,竟然有中文指南。按照指示的路线,穿过成片的巨大洞穴,你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小小的沙石在1500米以下的冰层下,经过亿万年的不断侵蚀,造就出了今天深达9米的巨大坑穴。前面是个两层楼的古典别墅,走进去才发现我是这里唯一的参观者。和所有的博物馆一样,昏暗的灯光,狰狞的史前动物模型,让我来不及细看,就想匆匆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可能是我走马观花的态度引起了一位正在打扫的管理员的注意。他微笑着问狼狈的我是否需要人做向导。我感激的接受了他的好意。于是在接着的半个小时里,我了结了这个曾经埋葬在冰雪之下的土地是如何发展成今天的梦幻天堂。 告别热情,好客的管理员,我的卢塞恩之行也接近尾声了。买好返程的火车票,我回到了美丽的卢塞恩湖边,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买了只汉堡和一杯热可可,就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以周围的美景为佐料,细细品味着,就如置身于昂贵的法国餐厅里吃着牛排,喝着红酒,听着悠扬的小提琴,一点都感受不到冬日的寒意。可能是因为接近下午两点的关系,薄雾已经散去,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脉羞答答地露出了它覆盖着厚厚白雪的山顶。因为阳光的照射而反射出耀眼光晕。如披着婚纱走向圣坛的新娘,神圣而庄严。 坐在回程的火车上,突然想起两句诗: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是的,东日里的卢塞恩就是这么个城市,没有葡萄酒的浓烈,没有可乐的爽快,没有果汁的甘甜,却象依云矿泉水那般纯洁。象一抹淡淡的水彩,永远印在我的心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