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沧桑河流的行旅

码头文化是古重庆文化的一个重要内核，旧时商贾云集，舟楫帆影如织，难怪古往诗人被其繁忙景象所激，屡屡以诗文记述，李白有“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如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的诗句，24岁离开天府闯荡世界的拿云少年在离开朝天门码头之前没有忘记把他的手印摁在千年的码头万年的江流与行舟上。只不过，渝州似乎只是重庆的代名词，而天下叫清溪的地方实在太多，我知道的地名中涪陵有清溪，秀山有清溪，后来在拜访了李白在江油青莲乡的故居后，才知晓是乐山健为县的清溪镇，还好深遗憾了半年，如果让我选，我更愿意它是涪陵的清溪，一则离我的家乡近些，二则也符合诗歌的意思。当代武侠小说大家金庸、诗人余光中在年轻求学奔波经历中，长江浪、嘉陵江水对他们的浸润也是历久弥远的，难怪余先生一再在其诗歌中吟咏“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船票”，“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酒一样的长江水”可见，在其心中，长江水是最有滋味的美酒，难以言诠。甚至在韶华暗逝年已老迈时，才从时间的牙逢里挤出罅隙来游玩名山大川。四川是他比较垂青的地方，回眸前尘，写有《离开天府的日子》“朝天门码头可泊千帆”的诗句。

古城重庆多城门，“开九门，闭八门，九八一十七道门”，这古老的传说至今还留在人们的话题闲聊中。据传重庆的这17道城门，原来是顺应风水，讲求生克，应“九宫”、“八卦”之象而构筑的，以示“金城汤地”的含意。这十七道门，有九门是专供力夫挑两江河水入城的水门。后来，城内火灾频生，官府认为乃水门洞开不能制克火星之故，便将八道水门统统封闭。过去重庆民间广为流传的一首《重庆歌》，可使今天的重庆人能够领略、想见古重庆昔日十七道门的风貌。重庆老城门歌谣这样言说了老城门的蕴涵：

（开）朝天门，大码头，迎官接圣。
（闭）翠微门，挂彩段，五色鲜明。
（开）千厮门，花包子，白雪如银。
（闭）洪崖门，广船开，杀鸡敬神。
（开）临江门，粪码头，肥田有本。
（闭）太安门，太平仓，积谷利民。
（开）通远门，锣鼓响，看埋死人。
（闭）金汤门，木棺材，大小齐整。
（开）南纪门，菜篮子，涌出涌进。
（闭）凤凰门，川道拐，牛羊成群。
（开）储奇门，药材行，医治百病。
（开）金紫门，恰对着，镇台衙门。
（开）太平门，老钟楼，时辰报准。
（闭）仁和门，火炮响，总爷出巡。
（闭）定远门，较场坝，舞刀弄棍。
（闭）福兴门，溜跑马，快如腾云。
（开）东水门，有一个四方古井，正对着真武山，鲤鱼跳龙门。

像很多峡江沿岸人一样，我的记忆和生活其实几十年来，现在想来也是围绕着一条大河的上下进退、迂回曲折而潮涨潮落。沿朝天门码头乘坐客班轮航行大约七个多小时的水路，可以抵达一个叫高镇的小镇，改乘车两小时，就能抵达我的家乡石柱县。我第一次真正认识长江是我大约13岁的时候，随父母举家转业复员回老家，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一条大河，不再是我小时候在黄河渠道边捉鱼摸虾，摸螺丝喂鸭时见识的河流，而是一条奔涌着生命的大河，所以现在想来，很多人喜欢那句歌词“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如果一定有这样一条大河的话，我想只有长江才配这上这两句歌词。其他的记忆就模糊，只记得，到小镇后，还得等第二天一早的班车，阳历10月的天气，还有些热，就软磨着求父亲允许下江去洗个澡，1979年的长江水还很清，绿得养眼，父亲守在一旁，不允许我下到深处，现在想来也就是游了两个小距离的边，我连他博大的脉搏和节奏都没摸着，就被吵着上了岸。

以后呢，就是十八岁那时，一个人真正离开家、离开父母，到外地求学。每次都是早早坐八点钟的早班车出高镇，然后换上下午的船上行，到涪陵或者重庆。每年这样的经历都有2至4次。于是知道了忠县出豆腐乳，酆都有鬼城，麻辣鸡块和糖醋鱼片好吃，还知道涪陵出榨菜，重庆出美女，趸船上天天都船员在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