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游记：跑啊，马德里

死得太早

当窗外的声音把我从酒店那可爱的小床上吵醒的时候，应该已经是下午了。反正在这里我已经放弃了想确定时间的任何努力，彻底和自己的生物钟说了再见。和往常不同的是，今天街上熙熙攘攘，人们神色兴奋，渐渐汇聚成一股庞大的人潮，他们的方向只有一个——文塔斯斗牛场。

海明威说过，生活与斗牛差不多。不是你战胜牛，就是牛挑死你。西班牙的斗牛是由古代的狩猎演变而成，中世纪每当国王加冕、结婚、王太子出生或凯旋等庆祝活动，王宫贵族以驾马刺牛助兴。西班牙嘉路尔王五世为庆祝喜生太子，曾在瓦拉特里市举行斗牛仪式，并亲自从马上挥动长矛一举杀死一头凶猛的野牛。这种形式到十八世纪中叶迎来一个高潮，有个徒步的勇士只身与牛搏斗，将牛刺死，从而轰动一时，把斗牛的技艺提高到一个新的阶段。这里要声明的是，我并不十分欣赏斗牛这种运动。从古罗马的斗兽场到十八世纪的西班牙，我认为人类那时候还有那么一点尊严，至少是把两个生命摆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进行决斗，那时的斗牛主要是凭勇敢。一头牛和一个带刀的斗士两两对决。直到第一个斗士被牛挑死后，第二个斗士再扑上去，第二个失败了，第三个、第四个……最后结局往往是一只累死的公牛和一片躺在地上的尸体。由于风险太大，人们又想享受到那种战胜别的物种的快感，于是有了斗牛学校。现在斗牛场遍及西班牙城乡，共约三百处。其中可容观众万人以上的四十余处，最大的在马德里的文塔斯，可容两万五千观众。全国每年斗牛次数至少在五千场以上。文塔斯，这里是领教西班牙精神的最后一步，你喜欢也罢，厌恶也罢，既然你选择了来马德里，选择了坐在文塔斯斗牛场里，你就无法选择闭上眼睛。

两个身穿中古时代黑绒官服的前导，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正一副两名各穿金绣和银绣紧身斗牛服的斗牛士和数名旗手。再后是六名刺牛手，他们头戴宽边软帽，身穿紧身衣裤，手执长矛，骑在身披红色铁甲的马背上。接着走进八个投镖手，他们上穿红色紧身衣，下着齐膝短裤，腰扎金光闪烁的宽条丝带，脚蹬鲜艳的五彩长靴，手执亮晶晶的短小梭镖，梭镖上七十公分长的镖柄被五光十色的彩色丝绸包缠着。最后出场的是专为拖死尸用的装饰华丽的四匹骏马和数名掩埋血迹的清扫工。这一行人徐徐穿过斗牛场同观众见面，由先导向裁判官领取牛圈钥匙，随即散去。大喇叭里开始介绍牛的名字、年龄和体重。斗牛场的牛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和特殊训练的，它们全身毛色乌黑、双角犀利，是纯非洲种公牛，体重往往达千斤以上。

一头好像重型坦克似的公牛冲进斗牛场。几个斗牛士的助手，分别从几个护门后，拿着粉红色的斗篷，不断地出去挑逗牛。在比赛中他们的目的是引诱牛在场中央疲于奔命。它一会儿冲向这边，一会儿冲向另一边。助手则躲到掩护后面，引起全场大笑。几经挑逗和刺激，公牛更加怒不可遏。这时乐队奏起了激昂的乐曲。两名刺牛手上场了。他们手持长矛，跨一匹骏马，飞驰进场。公牛正在寻找目标，看到有人进场便翘起双角，凭借全身的千斤重量猛冲过去。由于每匹马都有厚重的护甲，公牛并不能给马造成什么危害，刺牛手等的也是这一刻，在牛冲到身边的一刹那，刺牛手用长矛在牛的背部狠狠刺了两下。被刺伤的牛已经有些晕头转向了。两名镖师从场地深处跳了出来。他们没有马，手里拿着花镖。暴跳的公牛奔驰而来，镖师迎面而上，在即将顶撞的瞬间，顺势一闪身，将对儿花镖嗖地插在满身溅血的牛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