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南京游记

南京游记

南京古作金陵，自秦而下秣陵、建业、建康、江宁、天京、宁，夫百代而不衰，历十朝常盛。吴、东晋、宋、齐、梁、陈、南唐、明初、太平天国、中华民国，史作十朝都会。其势北濒长江，南拥群山，顾素享山环水抱，形胜天然之美誉。虽尽收江南灵动之息，江北大气亦了然于色。

自上海西北而上，途苏州、无锡、常州、镇江，铁马无蹄，如履飞沙，野之逝心之驰，特齐而鞍稳，古虽有汗血亦难及其十一。辰初行而巳正止，览胜轻睢，玄武扑面，一略风光。盈盈落落，波遂起，微鳞万顷，远眺之一镜蓝极。中抱五洲，曰环、樱、菱、梁、翠，蜿蜒蟠复，其间桥堤相通，别具其胜。若春至景来，烟云舒卷而细柳依依，环洲之气跃然于上，吞樱洲而接湖堤洲壤，金陵神韵尽阖于斯。仲谋操师蒋陵，故其时亦作练湖。然吴之不复犹如桑泊更迭其名，形在神迁，与时俱进，实无可叹之处。

辞玄武而登汤山，览物之情迥异。虽日中，然云弥，郁郁葱葱之色亦晦也。然则景明万里，金陵胜状予观之不尽，何以是山独钟？其必曰，顾其名思其义也。汤者，热水也，其名得之圣泉。蒋公更胜，围院焉，称蒋介石汤山温泉别墅。豫之六二本意中正自守，其介如石，然志清无揽国之力，然如冥顽旷达切中其名。汤温泉而侍卫随员暗道无一不备，心思慎密，可窥粗细一斑。得幸品茗，叶青而嫩小，回味甘，实为上品也。又得浴泉此间，水浓而不浊，润而不腻，缭绕之息，量不亚当年。既出此院，唇齿留香，气爽神清，若非中正弃国，安得今境也？自觉居之良久，遂下山。

夜游城南古街，秦淮之味揽之不尽。小品藕粉圆，大品千张包。层层叠叠者，豆裳也，星罗棋布腐衣合围，外润内骨，其坚不石。食指大动之余，品馨听橹，领大明遗风，略秦淮余韵。曲行其间，浆声灯影，古街盎然夜色，楼阁牌坊邀九州俊彦，青石交通扬千载文光。江南贡院之下，右起：圣朝吁俊首斯邦看志士弹冠而起，左曰：天府策名由此地喜英才发轫而前。朱门墨扁依稀，乌衣巷甓门犹在，不见旧时堂前燕，时过境迁。然十载辛勤变化鱼龙地，一生期许飞翔鸾凤天，此情何异？古往今来，安得新朝学优者不仕，众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亘古不易。罢也。取道十里繁华之地，径淮水通幽处，桃津临市，月醉星摇，见夫子庙。宋景祐元年而今，迭经千年沧桑，兴废几番，文宣王庙广纳香火，中外蜚声。自棂星门、大成门，大成殿前，立至圣先师孔子一像，和掌向心。乾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尼山言行身教，门七十二人，立儒家千秋之户，可居乾爻之意。入殿，拜绝四先哲，叩谢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之训。有解签之人，未知阅乎十翼，不相与谋，旋走。

星陈夙驾，临明故宫。昔时钟阜龙蟠，帝王之宅，而今汉家陵阙，残垣碎瓦，宫阙无一存者，满目沧夷。无可游之地，遂移步午朝门。奉天门居奉天殿南，曾作御门听政之所，永乐初，成祖宴渤泥国王于此。乱石数堆，桥有三，城门一，拱洞甚长。吾观阴邪之气东起，缭绕青砖白瓦，不敢久居，留影数张而回。

翌日，天色微朦而风不惊。车行十里而见大屠杀纪念馆。祈祷和平四字赫然在目，场中巨钟镌阳文：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史为鉴开创未来。目万人坑，黄沙白骨，心碎。当年尸陈遍野于一旦，血光弥金陵。魑魅魍魉，小鬼肚肠虽异，魔道不易焉。东洋蛮夷，忘恩负义之辈，源其劣根，先祖一念之仁流江洋重囚于荒岛，遗祸子孙，可叹。此族不绝，必将后患无穷。无形之灾尤甚，若又历千禧，基因广散，以诱元罪，普天民生在劫难逃。冥冥有意，吾辈凡夫俗子，当绝夜窥天象，轻言未燃，聊作杞人笑谈。但愿国无恶道，苍生泽被，以抗外邪。

折而朝天宫，先瞻道贯古今。一石左，文武官员军民人等至此下马。如今马末于市，无可下者，径入。回首牌坊有云德配天地，乃奉宫之言，不予细究。洪武十七年，太祖赐名朝天，咸丰中毁，重修同治年间，中文庙，西卞公祠，东府学。大成殿现作博物馆，陈六朝风采诸宝。壁展禊贴，空灵淡和，入门三分，夺主兰亭集；陈洛神赋图，纵摹本亦皎若明月舒其光，贫壁生辉。二进东西厢房，存祭祀乐器若干，予礼学之甚少，器更不得纲要，身焉形如琴牛。有殿崇圣于大成后，五进七间，朱门紧闭，无缘一观，甚憾。

途经总统府，驻足观望，其势不逊金銮宝殿。天王府，两江总督府同处其中，数百年间，庭院琳琅变化，不离帝王气派。中轴通廊，有扁曰：天下为公，典出于国父孙文。天朝宫殿，尚留西花园石舫，夕佳楼，金龙殿等，古暮依然。人间天国，不尽如其言，恐历代龙尾居之尚浅。蛇行园林，得碑惠洽两江。江南江西财赋重地，人杰地灵乃承天地之气，惠洽恐言之不实。自古战火纷飞不息，然国库漕赋之地，未曾大损，是以繁华至今。辛亥起而天象移，两江之治瓦解，建临时大总统府焉。楼宇之前一石篆林森手植四字，古木苍天。文书局、正副总统办公室、会客会议室，尽于此楼内。国父像下，忠孝仁爱信义和平，书于中华民国廿五年九月，是会议室大观也。楼后熙园，布置精巧，原属汉王府，历代数加修葺，漪澜楼、印心石屋乃旧迹。虽不若拙政精微繁复，然园在诗意在倾心，张宝臣曾云：架水为听莺桥，花时趺坐，盈耳，可当数部鼓吹。以此观之，大可修身养性焉。

复东北而行，入钟山。说文解之钟，或曰酒器或曰乐钟，杨树达又谓之可捶之物。然紫金山此名大越音形之畴，寝陵不穷。二峰南麓中山陵，山南明孝陵，北徐达诸臣，廖仲恺邓演达亦长眠于此。志清有意沾风水，陵虽成，朝代迭更。身处此山，林壑幽深，紫气蒸腾，云霭山色，变幻无穷，或袅或沈，丘木翕然。明孝东毗中山，南临梅花，陵呈北斗，自天枢四方城、天璇神道望柱、天玑棂星、天权金水桥、玉衡文武坊、开阳享殿至摇光宝城。斗魁斗柄万劫而易，璇玑玉衡周年更复。太祖国瑞入皇觉而出，得刘基之道，乘诸将之勇，终成正果。后酷刑治吏，高筑墙，广积粮，开盛世。然朱某慎微，赐毒众功，不入圣者之流。民间相传其出殡之日，十三城门，门门出棺，车马仪仗，掩人耳目。信手推究明孝布置，北极星位必压龙脉。国师伯温，博采众长而著烧饼，合推背大理，卓不群，然天机泄而演，非成文之道。又，基忘乎于小我，激流勇退，隐于野者非真隐者也。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史，前朝诸葛亮，后世周恩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古往今来，唯孔明恩来得天地大道，深明大义，始作隐于史者。出师一表淋漓职守之辞，身教逆势行顺天为之义，知汉气节尽而演本色于大史，叹为观止。国士无双。

登顶有天文台于上。是地龙头，可接紫气，一洗尘嚣衣裳。机关天仪，精微古器，旋目不暇，大开眼界。司神舟，纳星空，老树新芽满堂花。自觉才疏识浅，无穷奥妙未得窥探之处甚多，愧对古人遗赠。下，途径美龄别墅，苍山灵水，亭台楼阁。人云伊少年黛玉之体，志清怜香，赠玉，形貔貅。人养玉，玉养颜，美龄得天独厚，修百岁之寿。貔貅又作辟邪，太祖国瑞得天祿紫金山，是以镇龙脉，安天下。九龙子龙头、马身、麒麟脚，瑞兽也，守金陵天下。

中山未入，博爱先至。普天之下，无所不爱，无不可爱，是博爱也。国父念及众生，立三民之言，行强国之道，身虽驾鹤仙去，浓情厚意缭绕不息。行约半里，陵门青琉璃，天下为公。忘我者，得自然也；无我者，得天下也。再进有碑亭，鎏金斗字：中华民国十八年六月一日中国国民党葬总理孙先生于此。嗟夫，英雄豪杰，风流人物，卑鄙小人，无耻之徒，盛天下者，祸天下者，一杯土。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不可叹，无所叹。堂天圆地方，楣刻国父孙文手书天地正气，遒劲挥洒，浩然万里，顿觉日月星辰，容于斯。堂后墓门二重，横额浩气长存，尽溢美之辞而当之无过者，国父也。民族、民权、民生，开古来新境，启后世懵懂。

复下，至灵骨仙境。万工池畔巨石，形不稳，然推之岿然不动。入道，昔时烟雨楼台，残存中殿无梁，塔宝公。无梁殿前，国民党立牌坊一，曰：大仁大义，救国救民。征战连年，国殇无数，无量嵌碑百有十，镌名刻字，中阴国民革命烈士之灵位。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救国救民之愿，古来志士安得异乎？左进志公殿，奉梁名僧宝志画像，故亦作像堂。今人只道济公，不知宝志也。吴道子，颜真卿，李太白，三绝成碑，乾隆风雅难掩，题净土指南。国宝真迹不知何处。灵骨塔螺旋而上，文人骚客赋无数，外周身精忠报国，其志现。寺灵骨，新修玄奘院，奉法门领袖。吾辈终不能灵台空明，道行难深，但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出，意犹未尽，故陈词滥调以宣心扉。丙戊年正月廿一廿二于古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