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栖霞山游记

那是十月三日的事情了，二弟、表弟、静静和我一起去栖霞山上玩了一趟。

虽然我之前去过两次，然而都不尽如人意。第一次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一个人溜过去的，时间已值下午，一个人孤孤单单，只是匆匆走一遭而已；第二次是学院组织集体去玩的，同事之间，年龄悬殊，官阶不等，性格各异，貌合神离，而且人数又多，到山上只是玩了半边景点，就坐车回来吃饭了，大概他们对吃饭比登山更感兴趣吧。

如今，我第三次来到这山上。感觉比前两次都要好，符合我对游玩的基本期望：与恰当的人在恰当的时间来到恰当的地方。

我一向以为，一同出游的人数不宜超过五个，否则人心不齐，意见不一，张三要向东，李四偏要向西，最后彼此心情都不愉快，便失去了旅游的初衷。最愚蠢的方式莫过于跟随旅行团了，和一群乌合之众一起被奸商牵着鼻子走，路线都是安排好的，如同走马观花一般，自由尽失，乐趣全无，徒增疲惫而已。反过来，追随古人，一个人游历名山大川，固然逍遥自在，但也未免过于孤寂，连个说笑的人都没有，遇到困难和危险，也没有人救助，并非最好的情况。

其实，人数还并非最关键的因素，最关键的还在于同游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假如都是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密友，则人数上稍多抑或稍少又有何妨？这次，能和最亲密的人出来玩，我的心里自然欢欣鼓舞。二弟乃是诚笃君子，随和简朴，勤快且不乏灵巧，处处关怀体贴别人，有弟如此，夫复何求？静静现在是我心灵的慰藉，我的最爱的伴侣，虽然有时顽皮不听话，但她的晚上的一句话就能决定我夜里做个美梦还是流泪到天亮，我想，她一定深入我的灵魂了；表弟是个不大懂事的小孩，看起来有点嬉皮，但本质上还是个乖巧的小孩。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孔夫子了，他老人家最喜欢曾点所说的游冶方式：“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也就是吹吹风，洗洗澡，唱唱歌，简单而潇洒。我们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清秋八月，天气不冷不热，也正是合宜的季节。栖霞山以满山红枫黄栌为一大景观，然而，我们却希望没到红叶的时候，否则，门票要涨一倍，殊非所愿。况且，那红叶看似很美，实乃秋气袭来，枫叶将死的前兆，我并不格外欣赏。好在还没到叶子红的时候呢。

坐门口的公交车直到栖霞寺这一站，下了车回头就看到栖霞寺的山门了。四个金光大字，道是：古栖霞寺。两边也是长长的金字对联，不记得写的什么了。

买票入门，眼见一池，号为“彩虹明镜”，池中有一石雕观音手持净瓶作倒水状，仿佛这一池水皆出于她的净瓶。

过了小池，未及上山，便见云烟缭绕，仿佛来到神仙府第，这就是栖霞寺的香火了。许多善男信女，烧香的烧香，点蜡烛的点蜡烛。然而，多数是把巨大的香扔在大鼎之中，或把蜡烛插在烛台上，任其燃烧，自己不知溜达到什么地方了，看的出是有钱阔绰的，虔诚倒未必。

烧香燃烛是在寺门口的一个广场上，后面就是栖霞寺了。它在两峰之下的一块平地，不似许多寺庙高在山巅，可为和尚们省却不少劳累了。庙宇并不大，只有两进而已，各有诸佛菩萨观音的或坐或卧的雕像，下面有若干皮垫，可供游客叩头祈愿。皮垫前面都有贡献的投币箱。

这种祈祷许愿在以前，我以为是俗气的，你供奉的香火薰黑了和尚们的脸，却未必让佛祖闻到；供奉的硬币确实是佛祖花不到一分一文的。然而，我那天却真是很虔诚的磕了头，供奉了两文大洋的。因此，我确信人会变化的，包括信仰。明天会如何呢? 唉，天知道。这次的变化大概是因为我不再一个人去玩了吧。

寺虽然古，但比较小，很快就出来了，接着就上山。山自然更古了，昔日曾称为摄山。有三座主峰，两侧都能上。我们随便选了一处上，但见一路行来，满山都是葱翠的树和草，这和北方的山十分不同，大概因为气候温润，山上多土的缘故。其中又以槭树科的为多，既有窈窕多姿的幼年鸡爪槭，又有高可参天，候选枫王的百余棵三角叶子的元宝枫。静静在识别这些树木上有了用武之地。但也有她不认识的，譬如有一种叶子如桑，果子熟时蜕皮呈红彤彤的小树，最终还是天才的我给它起了个美名曰“小红豆”，听起来有些俗，但大俗可能也正是大雅呢。

山上道路畅通，有水泥的行车大道，也有石铺小路。行来并不困难。路上景点，多的是亭子，最初的一个叫桃花扇亭，并无特别，徒作扇状而已。比较有趣的是珍珠泉，也有个小亭子，里边有口小井，号称珍珠泉，亭后一壁，上有乾隆御制诗一首，写的啥也懒得看真切。这风流的家伙到处涂鸦，没几首好的，唉，和我的习惯差不多，可惜我不是皇帝，不敢写到墙上，否则要被罚款。没办法的事情。亭前有小塘，虽然不大，但轻灵可爱，中有小鱼游动，有睡莲淡淡的开着她黄色的花朵，静静却说红色的才好看。

我们在这里小憩了一下，和弟弟们拍了些相片，暖暖的秋阳照着，让我感到幸福原来就是这样的味道。我真希望时光凝固在那一刻。

旁边有一个天开岩，簇簇岩壁甚为奇异，最奇的还是其中的一线天，虽然好多地方都有，但我还是很喜欢从那曲曲折折的小道向上看细丝一样的天空。

一直走，一直走，没多少特别的了，但只要有我喜欢的树木、青草和野花就足够了。快到这个峰的顶端之处，有个“太虚亭”，人走到这儿，多半累了，都在里边休息，吃的喝的乱扔，到处脏兮兮的，我们就到旁边的一个地方休息吃饭。之后，到了山顶上的电视塔，并无什么好看的，但每人花两块钱，可以随意喝水、洗脸、上厕所，权衡一下，还值得，就进去待了一会儿，在里边重点考察了喝水的一次性塑料水杯是不是回收再利用的，结果，水过三巡，还没有得出确定的结论。院子里有一株柿子树，满树桔红的果子，在阳光下很好看。从山上边还可以看到山下远处的长江。

时间已是下午，我们便从山的另一侧下山，依然是层层密密的树和草。本来想去看陆羽茶庄，中途又突然决定走另一条小路去看乾隆行宫的遗址，结果却连行宫的一块砖都没看到，只是在路边有一块石头叫“青峰剑”，就是一块青石上有一条灰黑的斜影，宛如一柄宝剑模样。据说是乾隆休息时把宝剑放在上边，就留下剑影在石头上，看来皇帝果然不同我等凡夫俗子，不然，我还要拿把菜刀放上去看看有没有影子留下呢。

天要晚了，也正好快到门口了，在离寺已经不远的地方，有处千佛岭，在峭壁之上，层层叠叠凿出大小许多个洞穴，里边雕刻着大大小小的佛像，栩栩如生。据说是南齐时候的作品，价值不可估量的了。但可惜，世上不但有断臂的维纳斯，还在这里留下许多无头的佛像，造成这缺憾之美的，大概是文革的红卫兵小将吧。无头就无头好了，却有好事之徒，不惮于狗尾续貂，在一些较大的佛上接上一个头，颜色已与原作不同，神情更是呆滞，不可与原作同日而语，看来这雕塑艺术也江河日下了。

过了这千佛岭，以一座舍利塔作为我们行程的终结。这塔高三四米，石头做成，却并未说明有何人的舍利子放在其中。

哦，再见了，栖霞山，谢谢你给我们快乐的一天。回来之后，我和静静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呼噜呼噜大睡起来了。

苏殿懿 于2006年10月10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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