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耳闻周庄

耳闻周庄

古城周庄相距苏州约一小时车程，北京的朋友去苏州游览时顺带走了周庄。那些日子，江南多阴雨绵绵，天空始终笼着一层积云，而雨水更像是怀春少女的情绪瞬息不定。周庄青瓦白墙的民居因了雨水显得更加湿润，水里雾气在街头巷尾飘忽着，置身其中整个人便仿佛被水溶了重新捏塑，从骨头里往外渗着酥气，于是再虬髯的汉子都女儿家起来。

周庄多水，无论在桥头还是街边都可以看到摇着橹的船家，船照例是不大的，船夫有男有女，戴了斗笠看见游客就扬起脸，有招呼的，也有闷声不吭的。船不走动的时候，河面唯一的动静就是雨水，你定睛看了雨将河面砸出细密的水花，再一眨眼雨和河面溶为一体，那雨倒仿佛是从河里流到天上了。

傍晚时分，周庄的游人并不多，三三两两，或驻足或泛舟。信步走着，街两旁有树，好像都是樟树，树干被水气浸染已久，透着湿湿的褐色，朝北的一面密密地爬上青苔，渐次往南稀少。树叶常年保持绿色，是介于深绿和浅绿之间的绿，比起两者它显得更沉静安详。叶面偏厚，仿佛被包过一层油，有着沉沉地质感。河道整修过，将河水拒于河床间的是犬齿交错的青石岩，有几株不甘寂莫的苔草从石缝里钻出来，更多的依着河岩一丛丛地绿着，星星点点如同包着镜面的裱花。在这些里，雨一直丝丝地下，江南的雨水很干净，湿湿地扑面而来，不经意间已润透了整个的你，由里到外。

晚上住的是当地民居改成的旅社，小二楼，店主人印了自己的名片，逢着客人递烟递名片。沿楼梯上至二楼，房间格局大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木制的门和木制的推窗，加了一些现代设施。推开窗，暮色里的水乡渐次安静，远方飘着几许炊烟，婀婀袅袅的，风一吹就全散了。窗下窄窄的街道，临街有水，船都摇走了，偶尔有过路者的脚步踏碎安静的水面，接下来则是更深的宁静。关了灯，水乡的气息从窗缝里悠游而来，周遭是甜蜜的黑暗。耳朵不由自主捕捉着些微动静，有风推水拍打河岩，雨细密的落在樟树叶和青石板上。几声模糊的狗吠遥不可晰，嘀嗒嘀嗒，楼下主人家的座钟规律地响着，声音顺着窗沿一层层推了出去，不知落到了谁人的梦里。

六点多钟，天尚未亮透，青石板路上已有零零落落的脚步了。安睡了一晚的水乡刚从梦里醒来，到处弥漫着乳白色的水气。河岸传来唰唰唰的声音，推开窗，原是一老人拎了马桶在河边清洗，先用铁皮的桶在河里拎上一桶水，倒一些在马桶里，用竹片扎的刷子快速有力的搅动几圈，复将马桶里的水倒入河边的树下，再将清水倒入马桶中，重复以上动作。而她身边几步远，另一年轻女人端了淘米的萝正准备下河淘米。雨几乎要停了，站在窗边时，有一滴雨水从屋檐掉落，在眼前划一道亮白的水线，转瞬消失。

渐渐有船家摇着橹开始营生，橹声悠悠，吱呀一声便能传的很远，在橹声里，青石板、白墙、民居、铺了青苔的屋檐、湿着褐色树干的樟树、神情怡然的居民、穿着蓝布衫立于船头默然的船家，以及自始至终飘忽在周庄里若有若无的水气渐渐清晰起来，有小鸟飞到枝头啁啾，于是，古老的周庄又迎来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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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此处收藏本文] 发表于2006年03月29日 10:4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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