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走着去枫桥的,心里满是迫不及待,脚步却是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迈错了一步,与古人的心绪失之交臂,枫桥便不肯原谅我。 心里狂跳着,怀着莫名的激动,我终于见到了枫桥-- 我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为什么没有江枫渔火?为什么没有暮鼓晨钟?为什么没有寒鸦高雁?为什么没有渔舟唱晚? 但那个破旧的桥边,字迹班驳的“枫桥”两个字,身后的旅游纪念品小店里一遍一遍播放的《涛声依旧》,却无情的告诉我,我没有错。 那么谁错了? 一个老妇人向我走来,手里拿着一大串小挂坠,是在任何一个旅游区都能见到的那种。我不死心的问:“这是枫桥吗是吗?” “当然是了”老妇人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手却扬的极高:“买一条项链吧,纯银的,有‘枫桥’两个字呢”。 我跑开了。心里面一阵阵的痛。真的不能忍受,梦寐以求的枫桥,竟也如此充满了商业气息。小店里高扬的“哥呀,妹呀”的流行歌曲,一个又一个快速成像的小摊点,拉你去枫桥饭店吃饭的“托儿”.... . 望着苍穹中的那弯小桥,桥边的一树绿柳,恍惚间给我一种岁月悠长的感觉。我在想,南来北往的远古商甲,徘徊行吟的诗人才子,是不是真的在夜间,在这里曾经轻轻走过? 刹那间,我就明白了。 其实,姑苏城外,小桥流水,普通人家,枫桥并不独特。使枫桥蜚声中外的是一位唐朝的诗人,一首“月落乌啼霜满天”引得枫桥上,寒山寺旁游人如织。从此,枫桥已不单单是一座小桥,钟声,已不仅仅是钟声,它们在成为人们心中的一种寄托,一种释放的同时,也变成一种生财之道。吟出“十年不到寒山寺,客枕依然半夜钟”的陆游知道这些,不知会感想些什么?而王渔洋“十年旧约江南梦,独听寒山半夜钟”似乎也变成了一种期许。俞樾可能是常来枫桥的人,所以他把张继的《枫桥夜泊》写的如此似行云流水。“几度经过忆张继,乌啼月落又钟声”,在今天,已经真的变成了一种梦想。 在枫桥的不远处。有一个张继的铜像。与其他雕塑不同的是,铜像的右手指,是闪亮的金黄色,被称为“金指”。因为1200年前,在江畔,在秋吟雁高的季节,落魄的士子张继就是用这只手写下了著名 的《枫桥夜泊》。 旁边“快速成像”的摊位老板凑上来,讨好的对我解释着:“千万不要和他合影,因为张继一生失意,你会沾上他的晦气的,来吧,我在枫桥边给你照一张,两分钟就行.....”说着,拖过来一个写着枫桥留念的道具,我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却将自带的相机递给朋友:“我拍一张照片”。 那人很没趣的走开了,我却在张继的饿铜像前站了很久。 没有人知道我在想什么。 ---1200年前,枫桥下的江水无限制的收纳着张继的忧伤和泪水,但感谢上苍,如果没有落第的张继,诗的历史上便少了一首好诗,我们的某一种心情 就没有人来为我们一语道破。而如今千年之后,一个叫做寒子的女孩,伫立在张继的铜像前,望着已不复当年景致的枫桥,她忧伤的想着,张继,千年之前,你是不幸的;千年之后,你却是孤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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