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皖南－婺源－景德镇之行（十三）

我们往村外走，又听到水声，看到小股溪流涌进田边垄沟。青翠的油菜菜芯包心菜长在地里，绿油油的一大片。田野上轻风掠过，尘香扑面。

发现一只铁丝网笼沉在垄沟溪水中，里面有两条胖嘟嘟的红鲤鱼，它们肚皮鼓鼓的，色泽鲜亮。新新好奇，问道：这就是荷包红鲤鱼吧。

应该是的。我应声。

我猜，放在这笼沟里的鱼，一定是谁家准备宴请亲朋的。试想这流动的溪水，这靓丽的鲜红色，荷包红鲤鱼的味道肯定错不了。新新又象个小孩似地问：我们中午是不是就可以吃到荷包红鲤鱼了？那个馋样，就差口水掉进垄沟里。

对。我干脆地回答，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出了村子，一条小河蜿蜒而过，簧村的廊桥就在这小河上面。两侧河岸残留着暗红赭黄深绿的枯枝萎草，丰富的线条和树叶的形状倒映在水中，自有一番冬日的隽永景象。阴沉的天气里，河水依然呈现出浅浅的蓝色，清澈柔和。

沿河畔前行，远处传来鞭炮声响，接着是一阵锣鼓。前方隐约有个小庙，是村里人又在请神了。被这热闹声响吸引着，我们走到近前。这才发现，原来不是庙，却是座庵呢。庵里的尼姑灰布缠头，白布裹腿，一身素色衣衫。她们正帮村里人将一位纸关公请上轿。

庵里香火缭绕，梵乐声声。转过身，也到了廊桥近前。它的色调那样灰暗，风格简朴至真，没有修葺的痕迹，夹带着几分苍凉。

远观桥身，有如一座长廊，从容淡定地横跨在小河之上。一股颓废之气泛起，那是掠过荒烟蔓草依然存在的坚韧，也是旧时遗梦明明灭灭丛生凋落的虚无，我不禁为之所动。桥顶覆盖陈年旧瓦，两侧桥头是雨润粉墙，挺阔的檐角依然体现着徽建的美。桥面由一块块木板整齐地铺展开去，下面有粗硕的木柱横跨支掌。围栏雕花，木色花纹清静古雅。整座廊桥倒映水中，一株暗红的灌木在近处掩映着，葳葳蕤蕤。风情总是旧时好。

在廊桥一侧，看到一则毛笔手书通告：严禁牲畜过桥。河西村委会。牛入河过水。2005年X月8日。字句不大通顺。月份被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罐挡住，罐子已成了香炉。

走上桥，听到脚步与桥体共震的声音，低头，看见桥面缝隙下清亮的河水。这座廊桥古旧的一身味道，让人几乎舍不得从上面通过。感觉真不该再让它发挥桥的作用了，应该保护起来，留给那些有情有意有心的人慢慢欣赏。

廊桥里面粉白的墙上，我再次看到字句不够通顺的涂鸦，黄色绿色粉色的粉笔字迹，大意是一些不幸与冤屈：有人老婆跟别人跑了，有人儿子让村里有权势的人害死了，还有一些是憎恨的，粗野的，调情的话。这看似宁静的村庄其实也不太平，似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少不了没完没了的争斗。

回来的路上，我问新新：为什么要修廊桥呢，要不要那廊子有什么不同吗？

新新用一贯专业的语气回答我：廊桥可以避雨。

从簧村到理坑的五六里路，大部分是走过来的。实在怕车子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抛锚，小吴一人开车下来，我们仨人则走过这一程山路。

小路非常静谧，遇不到一两个人。呼吸着山间的清新空气，脚步也觉轻快。山间小路地势较高，可以不断俯看一座座老屋旧宅，那是唯有步行才可以看到的风景。

曾经遇上了两个老妇人：一个递上一篮盖着红纸的鸡蛋，另一个使劲地推脱。她们在说着什么，我全然听不懂。但是在老人深刻的笑意盈盈的皱纹里，满含乡村农妇间的脉脉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