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7月22日沛月日记：柏林禅寺的暮鼓

20日晚上，特意到钟鼓楼观看寂行法师击鼓。

鼓在钟鼓楼的顶层，楼梯狭窄，上去以后，只有小小一间，佛像在正中，巨大的鼓几乎占了半面墙。寂行师父温和清瘦，与我印象中的鼓手形象有些差别。

时间到了，寂行师父面向大鼓，举起两只木质鼓槌，衣袖像褐色羽翼一样张开，用槌击打鼓的两侧，一下一下，清脆而重的木声。想起来时起时的信号。

感悟生活禅

真正的击鼓者才开始。我记得什么？具体的起承转合、曲式结构已记不清了，只有那言说不尽的感觉萦绕在心。虽说是言说不尽，到底要尽力地记录一下。

不知法师如何击得那样重，重得鼓面跳动，烛火飞舞，木楼震撼，四方皆闻，竟似直通九霄一般，那重击又不是胡乱狠狠地打，而是有分明的节奏，渐变的轻重。我盯着法师击鼓的背影，将鼓点尽收入耳中。聚精会神之时，经好像看见鼓上映的香烛红光，随着鼓声由轻入重，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大，直至整个房间都是灿烂的火红色。我惊讶地环顾，像是才发现这个小房间是如此明亮，如此宽阔。

而鼓声仍在继续，不知法师如何能击得那样快。明明只有两手，听来却像是千万只鼓在合鸣，风雨雷电，这是最容易引起的联想。鼓声之密集，像大雨倾盆而下；鼓声之疾，如闪电飞驰而过；鼓声之重，似天雷怒吼着滚过；更妙是如风的鼓声——法师用一种特殊的技法让鼓同时发出正常的打击声和一种呼啸般的声响，极像风声。真是让人叹其绝妙！

这还不算是说尽了。我闭上眼睛，又体会到了更加神奇的境界。要说这极致迅速、猛烈、震撼人心的鼓声，令人想起什么景象，我眼前最先浮现的是佛教四大金刚的形象。高大的法相，如电的怒目，威力无边的法器和脚下所踩的恶鬼，一一活现。也许不只是金刚——极乐世界诸佛菩萨，只知他们同时在这里，同时存在于鼓声中也许不只是佛、菩萨，一切一切，都真真实实地在这里，又如迅疾的鼓声一般，刹那间消失，突然觉得鼓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我的心，心就像马一样奔驰起来，有或者更像龙，在云天中飞腾，身上带着光明——试问在这样包含一切力量的鞭策中，哪有什么邪恶存在呢？我想每天听着这样的鼓声的人，一定也会走向光明吧。顿时又想到，其实佛教也不是完全柔顺的气质，一个充满智慧的理想体系，当然是包罗万象的。这迅猛怒吼般的暮鼓不就是佛法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儒家有“温良恭俭让”之准则却也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刚建。今天，我终于采亲眼看到了佛家刚健的一面。

站在一个音乐爱好者的角度，我认为这“曲”暮鼓比我听过的所有极端金属音乐都要震撼心灵，和我听过的最伟大的西方宗教古典音乐一样感动人心，与我听过的最具原生态风味的民族音乐一样纯正自然。即使仅仅从新乐爱好者的角度，我也想把它推荐给更多的人。当然，更因该推荐给的是所有对思考、对心灵世界有兴趣的人。因为听暮鼓，实在是应该用心去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