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角山长城游记

角山长城游记

相约五一长假游角山长城，奈何天不作美，却在约期早晨下起牛毛细雨来，兼且大雾弥漫，能见度极低，真不知道到时候角山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但所订客车已到，只好出发。李健吾雨中登泰山有文传世，我们虽不是什么作家，也不敢奢求有什么传世佳作，但体会一番蒙蒙雨雾之中游角山的滋味也应该别有一番情趣吧？欢声笑语中，客车冲开浓雾，撕裂雨幕，一路前行，半个小时后，就到了目的地。此时细雨初停，雾却更浓了，吞噬了整个角山，远望一无所见，只能自门而入。

角山山门依山势而建，全部由圆木构成，雄伟高大，且略向前倾，给贮立其前的游人一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透过山门向上张望，只见长城如一条青龙盘桓其间，在雾中隐约可见，那箭楼更如龙头，黑漆漆的狰狞可怖，龙尾及身隐于雾海之中，随风隐现不定。整座角山亦被浓雾所珍藏，无法窥其全貌，只余山脚近处有些许绿色显现。

穿过山门直达长城登临处，有一乱石文刻，细观正是老毛同志的文词笔迹：“不到长城非好汉”。好家伙，如果反过来说，那到了长城就一定是好汉了，恐怕也不见得吧，有钱爱玩的社会富裕垃圾怎能也算好汉，还有各种前来游玩的有中国特色的二百六之流，当然了不能包括我们自己喽。

大家欢笑而过，奔城道蜂拥而上。那城道两米恒宽，陡缓变幻无定，平缓处可骑单车而上，陡峭处则可让人现场体会一番泰山十八盘“后人见前人履，前人见后人顶”的滋味。这里的长城没有多少人工修补的痕迹，非常古朴。扶城垛极目远眺，浓雾滚滚，如涛似海，淹没了整个连接关内外的狭窄的渤海走廊。可以想像：角山长城连同山海关像条要命的绳索勒住了关外通往关内的咽喉要道，前明古将袁崇焕及“冲冠一怒为红颜”吴三桂等都曾在此与清军多次鳌占，多少深闺梦里人为此丧命那一片沃野之中，那尸积如山，血流遍地悲惨景象，尤如一幅画卷再现眼前，但往事不再，一如目前如海浓雾吞噬大地般淹没于沧桑历史之中。

前行，山高雾更浓，目力所及者，两三米远，但脚下的情形却仍是清淅可见，越向上走，城墙的破坏程度越甚，至于顶，脚下的城砖已成鹅卵石状，岁月沧桑，风雨遗痕雕刻其上，两面城墙已不复现，这里的长城就好像是用鹅卵石铺就在山脊上的羊肠小道，其势险极！思绪飘飘，想及五十里外的孟姜女庙及秦皇求仙入海处的秦始皇像，脑海中，画面再现：无数衣不敝体的农工在炎炎夏日曝晒之下，挥汗如雨，抑或是苦忍严冬酷寒，为了修建长城用绳索、竹筐等拖负重石，艰难攀爬而上，而那些监工们以拿着皮鞭在一旁不时地抽打着筋疲力尽的苦人们；更有那独守空房翘首以待君归，日日思潮如涌，等到心头滴血，仍不见人回的怨妇。

滤及此，让人难以自抑思绪，长城啊，作为中国精神支柱的长城，你可是由无数先人用热血铸就的血肉长城啊！先人们，你们可听到我对你们发自内心的呼唤？那城墙根不知名的小花中是不是寄托了你们冤屈的灵魂？那城砖之中是否铭刻着你们不屈的意志？先人们，愿你们能听到我的祈祷，你们伟大的作品——长城，在今天已不仅仅是中国的象征，也是世界无可比拟名作，更是你们的至高无尚的荣耀，请安息吧！我的先人们！

思绪在抚今追昔中纠缠，人却已登临山顶。雾海茫茫，人处其中，如被白色的绸幔所包围，挡住人的目光，无法看清六尺之外的任何事物，想伸出手去拉开它们，确怎也无法触及，就像是随人而动的幕墙。久困其中，郁闷之情越甚，想大喊两声泄愤，却有三面回声，想必这并不是燕山余脉的最高点，可雾海之中，六尺之外的一切皆被吞噬，远望一无所获。无聊移走，临渊而立，投大石于其下，久不见回音，可见其深。就在静听回音时，却有钟声传来，那是山中栖贤寺的游客在撞钟，那钟声悠韵远扬，爽心荡神，只数声间，便使人烦恼尽去，六神皆宁，不由沉醉其中，久久静立聆听，于梵音环绕中沉迷。

不觉间时近午时，汇集同伴用餐后，那钟声依然有余音绕耳不去，让人有迫不及待前往一探之念。众人在上山所来之径的另一侧循道蜿蜒而下，直临栖贤寺之顶，其寺占地不大，庙宇几间可数，从后门而入其中，香烟凫凫，有一铜鼎香炉置于寺院正中间的空地上，少许香客跪地，双手合什也不知在祈祷还是在许愿。寺院一角有大黄铜钟挂于架上，时有人拿木槌敲击，愿敲者交一元给一旁看护的和尚，可敲三次，此情此景让先前的美好感受丧失殆尽，不由索然无味之极。哎，这年头，方外之人也都有点那个什么了。

寺院的另一侧有几间较大的庙舍，过去一看，原是桃园结义的关老哥他们三个的一处香火地，关公可是我比较喜欢的先贤之一，不能不进去和他说几句。出来后，环视四周再无所见，举步向正门而去，门洞内有四大天王泥塑雕像，其貌甚恶，比起我等帅哥来，确实是应了传说中仙家的一句话：“仙凡有别也”。

出庙门，一侧为谷，有影墙建于边上，上书慈航两字。另一侧有路，路旁有许多有知名的小黄花，其香味独特，沁人心脾，世间竟有如此之香小花？哪还顾得路边的野花不要采之说，掐一把在手里，在鼻前嗅个没完。思绪再起，这是不是那些守望夫君不见归的怨妇灵魂寄托呢？她是如此的香甜，就是像恋人间无尽的爱恋，也许是上天有眼，让那些思君不归的女人们的灵魂与尸骨深埋城底的夫君们互相守望。这样也好，也算是一个凄美的结局了，应该替她们高兴才对，想到这里心情放开了来。就在心情稍好时，又有钟声响起，我竟莫名其妙想起小日本作家川端康成的《丧钟为谁鸣来》，不由大为泄气，将那花随风丢了，不顾而去。

路将近时，突有松林自雾中乍现，并有一八角小亭若隐若现，近观才发现是一座并无特别之处的木质凉亭，想必是僧侣们热时纳凉之处。穿过松林再进，据说就是下到秦皇岛最大水库——燕塞湖的奇险山道了。只见一个不足一米宽的呈V字型的沟糟小道蜿蜒而下，其坡度有大于50度之嫌，小道一侧为刀削般的山壁，另一侧为渊，末端隐于雾中，其长难测，V字型沟壁上有部分可勉强踏足之处，果然势险无比！加之又是雨后，更是难行，竟有人嗫嚅无语而不敢下。沿道而下，尽头处却是一个屡经山洪冲刷的乱石谷道，壁生乱树枝掩其间，浓雾滚滚，自乱石上跳跃而过，再经过一片枯林后，才到达燕塞湖畔。

谷底雾淡，可勉强看清四周环境。只见那湖水极为清澈，可直视其底，湖中有峰耸立，倒影其中，湖水随波轻吻着岸边崖壁，发出声声脆响，悦耳之极。那微波荡漾的湖面一如微风吹皱了的绸子般平滑，湖面上空的浓雾之上不时有昏哑的鸟声响起，这是多么宁静悠远的所在呀，竟让人凭空生出“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感受来，不舍得离去，静静的坐在湖畔瞑思良久，等齐了同伴方才离去。

归途中，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另寻它途时却迷了路，走了很多冤枉路才重返山门。由于接人的客车未到，同伴们都跑到山门内一侧的箭场去一显身手。回首山上，依然笼罩于雾海之中。不知道如果是晴日里来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会不会比这更好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是知道正是这种天气和环境下，才会有今天这样的感受，它是不可能被重现或复制的感受，无论如何，我只想保留着我对她的这份感觉，再也不想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