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下洋一夜（妇女节日记1）

下洋一夜（妇女节日记1） - [游记]

龙岩永定下洋，单位两天一夜的出游把我们弄到那里去了。其实此前已去过一回，当时主要看初溪，但因为是和家中兄弟们一起去的，不仅行之匆匆，也无法停滞不前地看或想。倒是和同事的这一趟走动可以半脱离集体，一边当队伍尾巴一边把玩各式细节和趣处。

所以，如果剔除依领导安排被硬性纳入计划表的“参观当地中学”，其他行程都令人满意，包括司机打瞌睡将大巴开进泥地这件事。

其间最迷人的倒不是那些可谓威峨的土楼群。下洋一夜，我们在村中河旁桥口路边摊吃的那碗清汤牛肉粉，以及暖暖的红棚子里的灯光，都变成了可爱的夜曲——

不到九点钟村里就安静了，河水流动的声音很大，记得我们在招待所门口的小店买卷心菜干时，我还傻乎乎地问：“怎么，下雨了么？”是河。因为隐在黑暗里，只看得见河面微微反射的银白光斑，剩下便是水声带来的河的具像。（第二日白天，我靠着桥栏的石墩子望向河滩上零零散散怪扎眼的塑料袋时就想，看不见的河可比看得见的河更有气质呢。）

三两下将仍然营业的少数小店逛了一遍，在无所事事的夜晚，如果谁还不对河沿边上一溜红棚子路边摊动心，那恐怕就是素食主义者了。其实并非食指大动，只是难得来到这样在夜晚没有KTV、电影或网络的地方，那些与城市大排档喧嚣不止完全不同的静悄悄的温柔的路边摊，就像村庄故事的一部分，不坐下来融入其中，少了那些感受和体会，回来会后悔。

两位同伴恰也是性情中人，于是我们挑紧挨河边且离住处近些的坐下了。棚子底下共有四张桌，两张坐了人，一对母子，一对情侣。撑勺的是夫妻档，典型大女人小丈夫那种配对，但二人均手脚麻利、没有言语。意外发现桌椅出奇地干净——吸水纸擦过一遍，纸竟然仍是白色的，比起城里的一些餐馆怕是还会干净许多。且摊主都是好脾气，男主人先依要求将筷子在锅里涮了涮，细心地另取三支筷当作架子把烫过的筷子支在桌上，而后女主人再依要求烫了三把勺子过来，前后两人脸上都没有显出不耐烦或是对我等“洁癖”的不屑表情。

我们的心情更见愉快，耳朵向右，听着河水汩汩地奔流，眼睛向左，掌柜正从棚顶铁勾挂着的新鲜牛肉条上割下一块，放在砧板上细细地切。下洋的牛肉也是出了名的，无需勾茨便爽嫩鲜滑、甘美可口，这一点在清汤牛肉粉端上来之后又一次被证明。同伴之一不喜汤汤水水，独点了炒粉。可尽管汤粉里不过是放了些肉片、小葱，她竟也耐不住那扑鼻的香气将勺子伸到汤粉碗里来，三人终能齐齐抚掌称妙。若城里有这样的排档，我将愿意在隆冬的深夜里寻着香气常常光顾。

边上的桌子换了两拨人，我们仍气定神闲地坐着。锅里腾腾的蒸汽，轻晃的灯光，红色棚子带出的暖意，弯腰忙碌的表情实衬的掌柜，鼻端细细凝聚不散的牛肉香，无形的河流动时发出的梦呓，都构成我们流连的理由和欲望。

……

第二日清早，站在薄薄的晨雾里看桥头，就在前夜我们曾坐着的那个地方，如今只剩笔直的路灯，看不出污迹的地砖和精神十足的绿化小灌木，路边摊不见了，完全没有存在过的痕迹。身侧的同伴冒出一句：“你们……有没有想到《聊斋》？”

下洋一夜，竟恍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