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山因鸟名称雁荡

山因鸟名称雁荡

在辽远的地质年代，环太平洋有一条活跃的火山带，地处温州的旅游胜地雁荡山，就曾是这庞大火山带上的一芥尘埃。亿万年前，火山像激情澎湃的大艺术家，一挥而就，塑造出了雁荡山的粗坯。它活跃地创作着，来不及精雕细刻，就沉默了，死寂了。只有山岗上一泓止水的雁湖（那曾是火山口），还有山坡上不时出现的一个个浑圆的火山球，还记着它曾经喷发过的创作激情。又过了几千万年，山沉入海底。大洋的湾流，日夜不息的浪花、潮汐，不厌其烦地雕琢着。粗坯渐渐地精细了，雅致了。大约距今二千万年前，雁荡山浮出了海面，接踵而至的冰川洪水，最后完成了天地之杰作——神奇俊秀的雁荡山。冰川退后，圆润、秀丽，挺拔的山岩渐渐地绿了，山泉四涌，云丰雨沛。山谷之间，溪瀑奔腾欢畅。形形色色现在早已绝迹的动物们生活在它们的乐园里；可惜，它们不会吟唱，不会描绘，甚至不太欣赏这古雁荡的美景。直到有一天，文明的人类出现了；直到很迟的一天，混沌初开的人对着青山绿水、发出浩叹：“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此时的山川，不再是朴素的山了，而成为浪漫的山，成为人们观赏的对象。人们开始寄情山水，开始歌之诵之。山川景物也因之更加俊秀。

南北朝时，写下“池塘生春草”的山水诗鼻祖谢灵运，在这里作过永嘉（今温州）太守，游历过雁荡山，并留下篇什。北宋科学家沈括公元1074年察访雁荡山，并分析雁荡山诸峰的成因：“当是为谷中大水冲激，沙土尽去，唯巨石岿然挺立耳。”南宋理学家朱熹也在山石上留下墨迹：“天开图画。”明朝地理学家徐霞客曾两探雁湖。可惜，我们没有福气一睹那充满诗情画意的高山之湖。雁湖为古火山之口，过去曾是一个水清而草长，芦荡深而广，秋雁年年来此宿冬，景物绝佳的好地方。雁荡山也因之而得名。

古人游历名山大川，访胜探幽，是用惊奇的眼睛张望陌生的新奇世界，心里一定充满着发现的喜悦。他们发现了山川景物的性格和灵魂，同时也发现了自己，发现了自己心中隐秘的激情，真正是寄情于山水。孔子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仅仅是说水呀！现在乘飞机、坐汽车的旅游，多的是方便，少的是惊奇，是发现。自然于我们不再是陌生的、神秘的、崇高的了。我们来亲山昵水，而山水之于我们，也难再带来心灵的震撼了。比如入夜游雁荡三大景区之一的灵峰景区时，虽是秋月朗朗，山幽而林寂；可眼前是喧腾鼎沸的人流；耳畔导游“此山像什么，彼山像什么”一类画蛇添足的解说，使你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玲珑望秋月”的意境了。

灵峰白天我们就来过。这里群峰耸峙，石苍而林翠。美中不足的是，百年不遇的酷热无雨的秋季，让我们巧遇了，没能看到雨后清泉四涌、云雾缭绕的清明景象。

雁荡山风景区有一大特点，它是平地而起的一片峰峦，游雁荡独特的乐趣在于，不用登临，就可观赏到奇峰怪石，几乎所有的景点都可乘车或步行而至，而且景点比较集中。到此一住，每天不太紧张的闲庭信步，再加上良辰美景，宜人四季（据说温州之得名，就因为它宜人的气候），确是修养身心的好去处。我们住在灵峰的朝阳山庄，离最远的三大景区之一的“大龙湫”也不过十几里路。大龙湫也是一个好玩儿的去处。所谓“湫”，是不贴石壁，飞流直下的瀑布。估计这是个古音古字。沿锦溪而上，峰回路转，清风拂面，踏町步（小溪上石墩连成的最简易，最富情趣的桥）过溪，不久就遥遥听见瀑布飞溅之声了。至前，只见一大瀑高悬，落水真如散珠碎玉一般飘忽直下，粉身碎骨消失在一潭清水里。潭前一颗孤零零的小树，特别清翠，一年四季独承着瀑布的雨露。蒙蒙的水雾拂到脸上，带来丝丝爽意，坐卧在长着苍苔的冰凉的石上，扬头承望着瀑布，承望着前赴后继的水珠，心里爽快极了。

晚上闲坐在朝阳山庄，随手翻着一本小册子《雁荡山诗选》。古今名人游了雁荡并留下诗篇的真不少。大名鼎鼎的谢灵运的《斤竹涧》诗列卷首（斤竹涧为雁荡一景），不过我并不喜欢，到是今人潘天寿（大画家，曾任浙江美院院长）的诗深契我心。

“为访灵岩寺，行行山复山。天风吹海日，渐上万峰间。”

“已识寺门远，声闻寺里钟。云归新雨后，一树石榴红。”

灵岩寺雄踞灵岩景区中央，山寺几经毁弃，晨钟暮鼓，青灯照壁的景象已不再见。一座钢筋水泥的仿古大雄宝殿正在兴建。不过不知要经过几世几劫，才能融入这山水之中。也许根本不能。潘天寿有诗曰：“名山春更丽，四壁满岩花。应有重来约，听师讲二华。”大雄宝殿建后，即便烟火兴旺，恐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够“听师讲二华了”。

在灵岩景区有一新辟的旅游点。虽是新辟，却独出机抒，自然有趣。它就是玉屏峰栈道，栈道在山腰间，沿着火山两次喷发的交接面开凿而成。凌空栈道，穿山邃洞，铁索桥连延不断，构成一幅空中画廊。依栏远眺，尽享登临之乐。在名为“天门仙渡”的铁索桥一端，是一个四面有巨窗的大石厅，外边是骄阳似火，里边却是清风徐徐。我们在此品雁荡五珍之一的“雁茗”（本地名贵品种），真是心旷而神怡了。

在雁荡山看到许多美妙的景致，但没看到的更多，也更美。导游小姐说，有一年中秋，她是在山上雁湖边度过的。中秋月圆，满湖清辉，林间苇荡，光影迷离。美妙之极。据说在雁湖上还能看到海上日出，那一定是非常非常壮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