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宁波乱弹

“啊！原来你的祖籍是宁波啊！听说你们宁波人很怪，专门喜欢吃臭东西……”当公出的堂弟从旅行袋里掏出了家乡特产：万年青菜干、乌贼鱼卵、海蜒、黄泥螺、鳗鲞等东西时，同办公室的一位老师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弄得我很尴尬。

确实这些东西一般人肯定不屑一顾，这是什么嘛，黑糊糊、臭哄哄的，既没有美轮美奂的包装又没色彩，似乎也没有什么营养价值，可是只要在异乡的宁波人看了一定会视如珍宝的，因为有些东西它是和乡情、亲情紧紧连在一起的。这不，我两眼放光，一边开心地跟堂弟说你带的东西怎么那么配我的胃口，一边将头埋下去作呼吸状，一种由衷的快乐顿时升起。久在异乡为异客，这久违的家乡特产，久违的乡音，久违的亲情将我的思乡情一下子勾了起来，这些小毛丫头怎识其中滋味啊！

宁波，简称甬，位于东海之滨，交通便利，水陆空通畅。山海资源丰富，经济繁荣、发达，是我国沿海经济开放城市之一。宁波也是侨乡，旅居海外的宁波人及其后裔又数十万之多。这些宁波人不管走到哪里，在任何一个地方落叶生根的移民精神和落叶归根、造福乡梓的意识结合得最好，他们常常以巨资促进故国、故土经济文化建设。如大家熟悉的包玉刚、邵逸夫，热心围棋活动的应昌期先生，集企业家、学者、发明家于一身的安子介等。

宁波又是旅游胜地，那儿有七千年前的先民留下的河姆渡遗址博物馆，有天童寺、阿育王寺、雪窦寺乃至佛教胜地北普陀山等众多古刹名寺，有中国最古老的藏书楼“天一阁”，风景绮丽的东钱湖。这些地方均山明水秀，历史悠久、人文荟萃，会让你流连忘返。

可是像那位老师一样，众人并不看好宁波，人们常用“宁可与苏州人打相打（打架），也不与宁波人讲闲话”来奚落宁波人不善辞令，说话的语态过于“石骨铁硬”、“骨辣松脆”（干脆）。
“瘌痢头儿子自家的好”，在我看来，苏州话柔糯甜嗲，由女性说起来固然比较好听，如是膀大腰圆胡子拉碴的男子汉却说着嗲兮兮的苏州话，总欠硬朗阳刚。其实细琢磨我们宁波话也很有特色的，它不仅精练生动也很精确。你看："梭西"(什么东西)、“犯关”（犯了规矩）、“下饭”（助肴小菜）、“柴个相貌”（你怎么这副样子）。把菜、汤太热叫“热得来火热达达滚”，菜烧得好吃是“鲜是鲜得来，下巴也要落塌了”，形容天冷是“冷得来浑身刮刮抖”，斥人轻浮叫“浑身骨头唔没四两重”。将卧床叫“眠床”，把事办糟了叫“倒灶”，将“日子”叫做“日脚”（日子会走，稍纵即逝）。
“客人”叫“人客”（宁波人的这个意思是来的人是客，而普通话的解释是“客”是“人”，难道还有不是“人”的“客”吗）。

记得有一则流传甚广的相声说宁波人说话最滑稽，并列举了“高高的矮凳，大大的小孩，厚厚的薄刀（切菜刀）”为证。原来宁波人不管高低把凳子一概称为“矮凳”；不管什么毛色的狗一律叫做“黄狗”；不管他是三四岁还是二十三、四岁，是男孩一律叫做
“小顽”；不管她是小丫头还是大姑娘，只要没有出嫁，把女孩一律叫做
“小娘”。这些词也许不太合理，但又有谁能否定它的趣味性呢？

以前上海滑稽演员专门用“来发，米梭西掇来”（意为“来发，你把棉纱线拿来”），笑说宁波话有音乐美，可这仅仅是笑话而已。常常宁波人讲得噼里啪啦热烈投缘，而旁人还以为他们在争执吵闹，由此产生了对宁波人的偏见。

在吃的方面，对宁波人的误会就更大了，特别对宁波人在饮食上的好吃咸物、逐臭之癖颇有微词。习惯使然，不同地域的人，对菜肴的粗细老嫩、爽腻咸淡、甜酸苦辣要求不一样。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宁波濒海，当然以吃海鲜为主。凡是海里的鱼——不管叫得出名的还是叫不出名的一律吃得津津有味。那时又没有冰箱，一时吃不完的海鲜就浸泡在大大小小的卤缸里，吃多少取多少，一年到头几乎没有断过。这也许就是形成宁波菜咸、鲜、糟、臭为特色的原因。其实并非咸物一定不好吃，在广东不也是咸鱼比鲜鱼卖得贵嘛。宁波咸鱼中像风干的的黄鱼鲞、鳗鲞都是名特产品。特别是将鳗鲞与猪肉同烧（宁波人叫“烤”，这又不是广义上的用火烤，而是利用恰当的火候将卤汁慢慢收到适宜的浓度。“烤”出来的食品常常味道浓郁醇厚）可以堪称美味。

从前宁波人打鱼的多，在海上漂浮，没有新鲜蔬菜，也就离不开咸菜，因此宁波有了句俗话“三天不吃咸菜汤，脚骨酸汪汪”。宁波人把咸菜叫做“百搭菜”，不管鸡鸭鱼肉蛋还是豆制品，什么东西都可以和它一起烧煮，况且口味都很美。宁波最出名的咸菜在邱隘镇。小包装的邱隘镇雪菜不仅在国内打开销路，而且销往海外。象宁波菜中最出名的“大汤黄鱼”就是用邱隘镇的雪菜和大黄鱼一起配制烧成的。大黄鱼与雪菜咸鲜交融，构成新的鲜味。鱼肉洁白如玉，软嫩如脂，雪菜嫩黄柔脆，都浸透咸鲜，尝过后一定会觉得滋味绵长的。只不过由于海洋资源破坏，大黄鱼资源大大减少，正宗的东海大黄鱼已成稀罕物了。除此以外，象雪菜“烤”笋、雪菜炒螺片、雪菜炒乌贼鱼、雪菜土豆汤、雪菜“烤”豆板酥……都是爽口鲜美的好菜，你完全可以试一试而后再下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