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天一阁游记之一

一

趁着在宁波出差的机会，顺便游了回天一阁。

天一阁也已被包在城市里了。从车来车往的马路捌进天一街，几步路就到了天一阁门口。大门并不宏伟，两个扭头相向的小石狮子倒还别致，只不知是否是古物。大门悬着的匾上书着“南国书城”四个字，我想应该是当代人手书吧。本意在大门口拍张照，可惜一辆大块头的旅游车停在门口，也就作罢了，想着出来时再拍也不迟。

进了大门是一个小小院落，小院被院外的树木笼罩，虽下午一点钟，也透不入一丝阳光，倒清凉。小院里立着一个似乎铜质的人像，不停有人立在其旁合影；我好歹逮了个没人照相的空儿，走到近前，读那碑文，才知是范钦，天一阁第一任主人。既来人家的院落游览，为主人留张影也算礼节吧，然又不停有人和主人合影，我等了会儿，终于不耐，径直穿过旁边的小门，继续游去了，礼也顾不得了。

二

又是一小院落。一入门，依着墙先是小小一池水，墙上钉着大约十来块牌子，都是些什么机关、什么单位颁的荣誉证明一类。-----后来在天一阁的某厅堂里读了范氏关于天一阁的家规，规矩里有关于损天一阁一石一木的惩罚措施，当时想到这十来块牌子，若范氏先人有知，大约也面对着这些证明荣誉的牌子，无语了罢。

这小院落里的正房是东明草堂，东明乃范公之号。读东明草堂外的牌子，才知此乃“新”建。草堂对面墙上是副浮雕，一只大狮子，想拍下来，却找不到个可以拍全浮雕的立处，不怨自己拍照的技术实在平常，只好怨这院子且小且狭了。草堂的立柱上悬着楹联，也没有拍下。

倒是堂屋里的悬着的一幅山水图画和对联拍了下来，对联是：山在云中意入妙，江上风生浪作堆----参观了其它院落后，才发现用了这幅对联的厅堂实不止一两个，有点儿不解。山水图下是一长高几，上摆着三块生来便自成山的石头，中间的一块，和山水图中的山峦倒有几分像，然则少了图中的水，不免少了一分灵动，又少几笔墨色的林木，不免又短了些许生意；奇则奇矣，较之山水图倒底下乘少许。

几前便是桌椅，椅子背上各嵌了副山水图----天然石头打凿下的石片，天然的山水形状，一副很有些气氲暗动，好过画工。想来主人便于此地与来客或雅谈、或阔论了。只是桌上少了副赭色茶具，难为他们，竟能论道而忘渴。

三

渐渐逛了进去，渐渐辨不清东西，索兴遇门即入吧。居然踅进了一庭院的后院，难得暂时就我一人，阳光都好得很。

院子左右墙壁上都是浮雕；左手墙上雕着群狮子，一大N小，几只小的戏球于前，中间大的驼着只小的，还大瞪了双目下视着身旁蹲伏的另一只昂首的小的，或许在给小的鼓点儿力气，让他也跃纵到他背上？大的身后还尾随了另几只小的，有两只前后相视，倒似在相互招乎些什么。一幅行乐图，其意盎然。

右手墙上雕着三幅，中间是横幅的山水，左右两个立幅，一幅鹤、一幅鹿。山水名为：渔樵耕读，道的是中国人的传统理想。

我远远照了这山水与鹿鹤，又上前细细照拍这山水的每一局部，然后讶于每一细部----一湾水，河或湖？不必探究，只要这水似乎泛着些波光，似乎在暗暗流动，便击破了我的心。这时候我想起“逼真”，尽量“逼真”于中国的山水图画似乎意味了下乘。我第一次不免奇怪：那水中的、山上的塔，那水边的、山腰的树，那水边的、牛背上的、那山间陋屋前的人，与真实相较，比例如此失衡，形象如此粗糙，没有一点的色彩，为何构成一整幅的山水，就彻底地吸引住我，令我长久地驻足？

四

宝书楼正门一对子：家酿满瓶书满架，山萼如绣竹如茵。

入宝书楼，读范公长子范大冲所作《天一阁书目跋》，略述了范公嗜书“乃勉购天一阁以贮之，惧遗散也”，大冲编天一阁书目，为的是使“宇内贤达览者”知范公“积累捃拾之勤”，并戒“子子孙孙亦因知祖上存蓄之不易，将殚力而世守之”。始知天一阁之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