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湖九溪十八涧中穿行,最牵动人心的,怕还是龙井的茶香。看导游图上龙井村距九溪并不太远,便决意到龙井村走一走,品一品正宗的龙井茶。 半路上碰见一位热情的大嫂,自言家住龙井,靠她的指引,不到半个小时,便望见龙井村了。它依山而建,房舍错落有致,青山作屏,绿树掩映,淡淡的茶香透过蒙蒙细雨飘过来,沁人心脾。经不住盛情邀请,我们来到这位大嫂家,男主人正在炒茶,见客人来了,点头问好,却不停手中的活计。大嫂清洗好茶具,为我们沏茶,杯子是普通的玻璃杯,茶却是上等的龙井。手捧茶杯,我一下闻到了那种清幽隽永的茶香,清澈碧绿的茶汤中,枝枝丫丫如仙风鹤骨,娉娉婷婷若神女玉立。我不忍喝下,望着茶杯出神,想玉皇老儿的琼浆玉液也不过这般光景。细啜之后,一口浓涩,满颊余香,便觉心境一片澄明,顿生一种彻底的清凉。 男主人忙完手中的活计,坐下陪我们一道喝茶。他热情而健谈,给我们讲西湖的种种传说,讲龙井十八棵御茶的来历。他说西湖龙井名播天下,尤以狮峰龙井为最,就产生在龙井村。茶以春天产为优,而清明节以前采摘的明前茶则为其中的上品,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他品评着茶的习性,诉说着满含日精月华的茶汤对人的滋养,像谈论家中可爱的孩子,眼里闪烁着睿智且慈爱的辉光。我不谙茶道,却知道不远处的龙井寺有个龙井茶室,通过荧屏领略过那幽雅的氛围,严格的程序,以及“关公巡城”和“韩信点兵”的优美,但我觉得那好像不是饮茶的真谛,而更像虔诚的朝拜,多了一些繁文缛节,缺乏的是一种悠闲与自适。品茶当如参禅,深谙禅机的高僧并非是在严格的佛规下日日打坐于蒲团之上念佛的呆子。南怀谨先生说平常即是道。茶道亦然,劳作之余,一壶一杯,以一颗平常心,品味着茶的清凉,这怕是茶的大道吧。 告别了龙井村,我们坐在灵隐寺的大佛前,听禅房里佛歌声声,木鱼丁丁,突然有了一种了悟,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西子湖畔的龙井村,本是为了等待一缕清香的熏化,一丝清凉的抚慰,一切像是为了茶,一切又在茶之外,在我生命中这个偶然的时刻,龙井茶深化了我对生命的生活的体悟。虽然我还浅薄幼稚,却开始由衷地憧憬洁净清凉的世界,这是我发自内心深处的需要,它会使我逐渐远离平庸和琐屑,教我以一颗平常心,体味人生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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