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小大 个性首页 | 邮箱 | UC [转贴]楠溪江之行札记  五月的清晨,风清云淡。 车轮在颠簸的路上打了两个多小时的滚。吐得半死不活的我,庆幸小命尤在。近了,愈近了,陌生、似又熟悉的楠溪江!…… 李老师先携我们全班上小山岗——红十三军旧址,去膜拜烈士纪念碑。我抬了头,吃力地瞻仰了一眼。一个个镌刻的名字,太过遥远。 纪念堂紧贴山麓。屋内有个小老头在宣扬红十三军当年的声势。他的唾沫横飞刺激不了我的乏味,干脆偷偷打个小盹。十年前,父亲也常常讲打战的故事,我和妹妹都听得津津有味。那烛光昏晕、人影婆娑的氛围,仍带着温馨融于脑际。而今,不知是因说故事的人换了,还是故事的味道淡了,聆听的人再不能入耳。 心下的纳罕,犹似头顶踌躇的云,转悠不去。 汽车则已捎上我的冥想,一往无前地驰向楠溪江之行的第二站——苍坡。 这个古村落,躲在卵石墙里。雕廊楼阁,古色古香,依“文房四宝”布局,说是南宋建筑。可惜里头住着多户人家,黛瓦粉墙参差不齐,搅了它的清雅古朴,大煞了风景。我们四处游荡,窜进了个四合院。院里,置着清一色的木制家具。正堂赫然贴两张大红喜字,中间摆了张大方桌,铺了红布,放双大红蜡烛。正堂对面,撂着个空大红花轿,做什么用不言而喻。陡然间,喇叭唢呐和着二胡,夹声相奏,曲调欢畅,气氛热烈。一个男生穿一身臃肿的新郎官服,嘻嘻哈哈,牵个专门扮演新娘子的当地女孩,一跩一跩跛向花轿。两个伴娘,盈盈殿后。大家一下子闹开了,哄笑新郎官的窘样。 我厌恶这番喧嚣鼓噪的场面,情愿一个人,冷冷清清,顾自思吟。遂找了张竹椅靠了,任眼前人影耸动。 待合卺礼结束,一对“新人”,捧了茶具来敬茶。李老师就坐我旁边,不知算不算得是讨好,我先端了给他。同那拨吃得开的精明人处多了,这一套倒是学会了。儿时的腼腆,烟散了。就借着端茶的机会,我偷眼打量了一下新娘子。她二十上下,面庞清秀白皙,下颌稍圆,睫毛浓密修长,大眼澄澈,眉目隐隐羞怯,应属初来乍到。想她青春年华,情窦初开,自是私底下勾勒过未来老公的模样,憧憬过雪白婚纱下弥足珍贵的一刻。可造化弄人,迫得她要与形形色色的过客路人,拜堂合卺,去亵玩这份珍贵,亵玩暗淡的青春。时日愈久,许就麻木了。她的火热的心,便沉坠了冰窖,封冻了渺远的憧憬。 我啜了口茶,是苦涩的。 新娘上楼抛绣球了,院中人声鼎沸。我愣愣地瞧她挥了挥衣袖,很轻,绣球滚落了,似乎很重。心一沉,不忍睹了…… 耷拉着脑袋上了车后,一片空白。车子朝着宾馆飞驰,也轻飘飘。 宾馆前即是名副其实的楠溪江。江面欠宽,仅百余米。水流有点湍急,触水微寒。斜阳西照,烟横水漫,碧波粼粼,抹了一层金辉。实是“落日水溶金,天淡幕烟凝碧”! 八年没凫水了。黄昏时分,随师友兴冲冲下河去了。我没敢一下子闯向江心,先小心翼翼地在江边试探水性。以前那股猛扎入水的生龙活虎的劲头,消磨殆罄了。摘了眼镜一片模糊,索性戴着,自然没敢潜水。罩在眼镜下的深沉的眼,童趣扫尽,一味回顾,勾不起戏水的兴致。 疲游一阵,左支右绌,只好爬上江畔竹筏吹风。周身忽冷,打了个激灵,吐一大口。李老师递了矿泉水给我漱口。我不好意思地接了,脸丢得不小…… “要是八年前,才不会呢!”我喃喃自语,好像在跟自己怄气。无论输赢,都一样的丧气。全身的骨架像在磐石下碾过,散了碎了,只得悻悻而归。 那一晚,一抹浓云,霾了钩月的幽辉。我拖着沉沉的身子,倦倚藤椅。江风袭人,发丝拂动,心灵仿佛腾空,一片止水。有同学吆喝着数星星。我暗自窃笑,“多大的人喽!”脑海里却不禁浮现十余年前星斗阑干的盛夏之夜。母亲轻摇蒲扇,揽着我,坐在门前场院,指点繁星。一股温馨泛涌心田。像如今,我却在讥笑他人的雅趣了。一位老翁路过,唇下一部苍髯,临风飘逸。不禁仰空喟叹:滋生一根银须,是否就失落一分童趣? 当寻思间,有人催我上车去岩头镇。我累坏了,不想去,知道他也晕车,劝他留下。他一脸郑重,说有个心仪的女生在车上,哪怕吐趴下,也得硬着头皮死撑。我耸耸肩,笑他情痴,阖了眼养神。年纪丰长了,男欢女爱的烦恼,就像潮水一样奔涌了来。在爱情那交错迷离的小径上,做浪漫的散步,是理性和疯狂,餍足和饥渴,创痛和快感,剧烈的冲撞!…… 翌日,瞌睡虫徘徊不去,眯着惺忪的眼就上了路。一行人去北坑野游踏青。北坑山,尚少经人工斧凿,青山绕水,浓荫匝地,鸟鸣虫噪,流露无限自然淳朴的风情。我拾阶信步,双目游移,但见松木苍翠,枝丫交错,遮蔽了天日。山风徐徐,荡涤身心,叫人痴醉。攀爬高了,一寺庙偎山而立,挡了视线。庙内清幽,供奉着诸路仙神,威风凛凛。那庙后的景致更惹人遐想!空山隐隐,可谓别有洞天。峭崖壁立,山石嶙嶙,环成屏风。正中凹了一洞,疑是赤脚大仙落脚的地方,挂下一帘瀑布,倾泻百尺,水汽濛濛,蔚为壮观。瀑底,杯潭盏盏,涧水潺潺,似在慢语轻声。几朵野花陨落,径自隐没,却与“花自飘零水自流”之韵截然不同。叫人“只缘生在此山中”,遁隐踪迹,寄情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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