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记]南岩诗歌阵地—>行走日记之扬州点滴

2007年4月3日 星期三 晴 绿灯一路

抵达扬州，已是下午五点多了。

扬州在我印象中是个很诗情画意的城市，历史上应该有很多关于扬州的东西，在此我不想谈历史。史历就是把过去的东西强加于现在，如同一个咒语。我眼中的扬州，少了一种浮华，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安静而贤淑的女子，她在那里默默地守侯着什么或注视着什么。没有高楼，高楼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街道两旁有很多植物，相对于动物而言，我更喜欢植物，所以走在扬州在大街上，我神清气爽。

我在一个报刊亭买了张地图，在地图上寻找我的目的地。我看到了一个叫瘦西湖的地方，我觉得那个“瘦”字用得真好。我就想去看下西湖是如何地瘦。我顺着江阳路一路向东，然后又顺着扬子路一路向北。这期间，我经过了我难以记清的十字路口，发现每到一个路口，都是绿灯。我觉得扬州城设计的真是好，似乎专门为我量身制作的。我想也许我就停在这座城市，我想在这座城市里会一切风调雨顺。这让我想起一年前在广东东莞，我不论是坐车，还是步行，几乎每到一个路口都是红灯。这也是我发誓再也不去广东的原因之一。所以仅仅就这一点，我没有理由不爱扬州。

在路上的广告牌上，我得知扬州获得了什么“联合国人居奖”，而且倒处都能见到公共厕所，我想获得那个奖那些厕所肯定功不可没。每座城市都能解决吃喝，但不是每座城市都能解决拉撒。

在一个购物中心，我看到门口有一家卖丹麦酥条的小摊，上面写着一元一根。我几乎从来没吃过外国进口的东西，比如什么麦当劳什么比萨啊等等，曾经有女孩子叫我请她们吃那些东西，我总找些堂儿皇之的理由：咱中国人，放着咱的大米不吃，干嘛偏去吃人家外国的东西。事实上我是没钱，如果有哪位女孩子请我吃，我想不吃还白不吃。现在我终于有幸吃到外国的东西了，而且吃了也没人知道，不吃也是白不吃。后来吃了，我才发现，吃了也白吃。一来我没尝到什么味道，二来从嘴巴里进去，感觉还没到肚子里就不见了。我想被谁暗渡陈仓了。

天很快就黑下来了。离瘦西湖还有十来厘米的距离，我说的是地图上。我想晚上是到不了的，恰好在那时我看到了一栋楼房，上面写着扬州人才市场。人才市场我总联想起菜市场，把人当菜卖的市场。所以我出道两年，还从未去过人才市场。这次，我想，不当菜卖，怕是卖不出去了。我就决定在这附近过夜，等明天把自己卖掉。

通常过夜如果没有女人在身边的话，我都选择去网吧，经济又实惠。我认为网吧是个好地方，想上厕所口渴了都可以去网吧。网吧是我的公用厕所，也是我的自动饮水机。在外漂了两年，我还知道，肚子饿了就去学校外面。关于吃的，学校外面不仅品种多，而且也便宜。想到吃肚子就真饿了。

对于吃的我从来不要求质量，对我来说数量远远比质量更重要。很顺利地找到了扬州大学文汇校区，也很顺利地找到了吃的地方。我想都没想就点了份扬州炒饭。我觉得不管吃还是穿，都得入乡随俗。

吃完也很顺利地找到了个网吧，然后在网吧将2007年4月3日消耗怠尽。

2007年4月4日 星期四 晴 告别

第二天从网吧走出来已到八点了。太阳照在脸上感觉有些刺眼，我应该是活在角落中的人，在角落里我更能心平气和，所以面对阳光，我有些不知所措。前天看见阳光时，我心情很好，因为我见着娟了，现在她不在我身边，而且可能将永远不在我身边，阳光还那么好，这让我感觉它在幸灾乐祸。所以此时我讨厌阳光。

我走在楼房的阴影里，把自己想象成一棵菜，准备出卖。想起娟，我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睡着的，很久以前，我幻想着在睡着前能看见娟的面容，在醒来后第一眼也能看见娟的面容，后来知道实现不了，于是我接着幻想在睡着前能听到娟的声音，在醒来后也能听到娟的声音，现在知道也实现不了，于是我接着幻想在睡觉前我能想念着娟，在醒来后也能想到她，我想这一点还是能实现的。在现实面前，人的愿望总是节节败退。

在卖掉自己前，我准备把自己喂饱。我觉得吃饱了，能增加点重量，也能卖出个好价钱。还有，娟说我一定要好好的，嗯，我一定要好好的，这样她也能好好的。我在一家小吃店吃了一碗阳春面。这面不仅名字好听，而且才一块五，我想要是天天有阳春面吃该多好啊。我走过很多地方，除了这个阳春面外，我最愿意吃的就是热干面，因为热干面也是一块五。至今为止，还没发现比这两种面还让我愿意吃的。

到了人才市场，我才发现，今天没人买菜，这种买卖到周末才有。我没有冰箱，无法将我保鲜到周末，既然如此，我只有沿街叫卖了。我一路向瘦西湖走去，顺便吆喝着卖菜卖菜。我发现如今菜价低迷，到最后，觉得还不如自己卖给自己。到扬州大学瘦西湖校区时，我进去逛了逛。从南门进去，想从北门出来，可是没有北门。我问一个学生，他很客气地说有东门有西门，也有南门，就是没北门。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我花了两分钟的时间思考从哪个门出去，从南门进来，我不走回头路，排除南门，西门听起来很耳熟，想了想，记起个西门庆，排除西门，没办法只得走东门了。

从一些花圃中穿越，来到东门，意外地让我发现了春天。东门外就是瘦西湖，湖畔杨柳依依，桃花朵朵。我才想起，现在是春天。我很无聊地用鼻子去嗅春天的味道，却发现有两个女孩子在笑。我感觉这笑中十有八九不怀好意，我也不怀好意地向她们笑了笑。大概是我这笑容不标准，无法表达我的意思，所以她们才不懂，还跑过来，请我帮忙给她们照张照片。我从来不会拒绝别人，于是拿着相机，帮她们照。在相机里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她们，我发现如果你仔细看，每个女孩子都有她美丽的一面。而在相机前，每个女孩子都想表达她最好的一面。我觉得以后做个摄像师蛮好的。我喊茄子时，并没有按下快门，我故意喊完了才按快门，跟她们眨眼保持惊人的一致。我并非是恶做剧，我觉得闭起眼睛做一副陶醉状，更能表达出这两个女孩子风情万种的一面。我想她们会喜欢的。我还发现，我完全可以做一个很好的摄影师。

把相机给她们，转身就走了。她们礼貌地道了谢，我装做没听见。往前走不到两百米，就到了瘦西湖大门口了。远远地看见门口有很多人，走近一看发现他们在排队买票。我在一家小店给娟打电话，我想与她分享风景如画的瘦西湖。可是电话却打不通，我忽然丧失了所有的兴致，难道就这样，彼此在彼此的世界里慢慢消失？我坐在湖边的一个亭子里，看着一对对情侣模样的男女走进瘦西湖景区，我想，我再呆下去，那是很煞风景的事情。于是，转身，背着包，落荒而逃。
然后再去哪呢？我不知道。我想扬州也许并不属于我。一路绿灯，只是想早早地送我走，没有丝毫地挽留。再呆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在地图上，找到条跌路，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火车站，开始向扬州道别。

扬州火车站也离市区很远。让我在泰州一样，想起了黑店。我决定脚踏实地地去扬州火车站。往南走到文昌西路，然后一路向西。在路上，我感觉浑身乏力，两腿发软。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两旁的楼房越来越矮，我努力地不让自己停下来。我想迟早有一天，我就这么走着走着，然后就倒在地上，长睡不起。很多往事在我头顶呼啸而过，像天上的云，白的，黑的，一朵一朵，一片一片，成群结队。

一直走到中午十一点半，才到火车站。我不知道应该去哪，找到了张纸，撕成四块，分别在上面写着杭州，上海，南京，武汉。然后叠起来，在候车室里面，使劲地扔向空中，闭上眼睛，等待它们落下。然后找了一个离我最近的一张，打开。上面豁然写着：南京。

两年前离开兴化时曾到过南京，在南京呆了三天，那三天直到今天仍使我耿耿于怀。我想南京，就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将功赎罪。